魔教跟妖魔鬼怪打交道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不管是那宮裝美婦人還是佝僂怪人,都對妖獸精怪的能力有所了解,山君化形非凡人能力敵,那佝僂怪人立刻施展身法閃避,想要以鬼魅身法躲避路山君剛猛的掌風。
魔教起源有兩個說法,一曰蚩尤,二曰刑天,前者被視為九黎之祖,後者乃是魔教血池供奉的魔神。
先秦時代,魔教中人多是九黎後裔,居於十萬大山,供奉蚩尤為祖,而後又有西域教派傳入,本土正道斥為魔教邪教,逐漸混浠視聽,也被納入了魔教六支。
但不管是宮裝美婦人,還是那佝僂怪人,都對西域傳入的魔教嗤之以鼻,他們自譽為華夏正統,魔道本源,十分瞧不起外邦邪教。
蚩尤當年麾下除了某個吃竹子的憨憨,哪一個不是上古狠人,魔教中人行走天下,遇到尋常山精鬼怪直接砍了便是。
前幾年還有魔教六支之一,陰陽宗的弟子誤入狐狸窩,他以采陰補陽之術,將一群狐狸精吸得乾乾淨淨,最後挑選上等貨色,做了一件狐狸裘衣,獻給了魔教的某位長老。
但山君畢竟跟其他的山精鬼怪不一樣,能稱之為山君的猛虎,已經算是一方妖主。
路山君的掌風之霸道,無人能敵,一身橫練罡氣,尋常刀劍完全無視,雖然練得都是粗淺的外門武功,可是由他施展出來,卻是讓那佝僂怪人臉色大變,根本不敢硬接,隻能連連躲避,暗中施以屍毒,以陰毒法門先破對方的橫練真罡。
外門高手真氣不足,隻要內息紊亂,便有可乘之機。
可是路山君根本無懼,他是妖獸化形,以寅虎為象,走得是十二生肖的路子,剛剛那宮裝美婦人能破他的護體罡氣,是因為對方修煉得乃是太陰之道,金水相生,無孔不入,摧心掌重擊命門,也隻不過是打得他暫時內息混亂罷了。
如今再次跟魔教中人交手,路山君已經提起十二分的小心,他身上有六丁六甲護身咒,尋常咒術陰毒法門都傷不到他。
“這老虎好厲害!”
“怕是大洋神裔裡麵的類神力都不是對手!”
鄧肯的神色也是頗為吃驚,那路山君咒法上身後,氣勢暴漲,他的身影騰挪突進,迅猛暴烈,雖然是直來直去的戰鬥方式,可是依靠恐怖的蠻力與氣勁,居然壓得那佝僂怪人根本沒辦法還手。
一旁的宮裝美婦人立刻找準機會,她的皓腕翻飛,十多枚銀針激射而出,數支銀針刺入穴道,那佝僂怪人氣息不穩,一下子被路山君拖入了纏鬥之中。
開碑掌!
尋常江湖中人的招式在路山君手中簡直是天崩地裂,又一個血童被直接拍成了肉泥。
與此同時。
在懸崖峭壁的對麵,那劍仙打扮的年輕男子也站了起來,他收起酒壺,身影騰空而起,仿佛禦風掠空,但實為高明輕功,他拔出了身後背負的長劍,輕飄飄如隨風落葉,站在了懸崖邊的鬆樹上,歎息道:“這老家夥半人半屍苟活了這麼久。”
“怎麼還沒被域外天魔奪舍?”
天地初開,世間之外,尚有三千域外魔神,祂們無形無質,不可名狀,以奪舍他人進入塵世,魔教中人最受域外天魔所喜,貪嗔癡恨,皆是餌料。
那佝僂怪人早該入魔陷入無儘殺戮,卻不知為何一直留有幾分神誌。
域外天魔不奪舍,他反而不好出手。
畢竟砍了一個魔教妖人,遠不如砍了一個被域外天魔奪舍的魔人更有功績。
刹那間。
那佝僂怪人被路山君所傷,右臂筋骨斷裂,分筋錯骨手攪碎血肉,路山君的神色驚詫,因為他虎爪觸碰之物宛若樹皮,那佝僂怪人的一身皮肉如革,浮現的鮮血也是乾涸凝固。
這已經不能算是活人了。
那佝僂怪人神色驚駭,抬手的瞬間,旁邊的血童直接炸裂,化作了漫天的血沫,血遁秘術,讓四周的血童幾乎死傷殆儘,他轉身抓住僅剩的那個血童,便想要以遁術脫離戰場。
隻要這個血童還在,不出半刻鐘,他便能傷勢儘複,隻不過煉製的血童消耗殆儘,還得重新再找了。
可就在這時。
那血童神色突然恢複清明,五指做爪,直接抓向了他的雙目,那佝僂怪人從未想過以秘術煉製的血童居然還會反噬,再加上右臂被路山君分筋斷骨,根本來不及反應,便是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慘叫聲。
兩顆眼珠子被硬生生地掏了出來!
那佝僂怪人鬆開左手,一掌便要劈碎那血童的天靈蓋,可是沒想到對方的戰鬥經驗極為豐富,在雙手刺目瞎眼的瞬間,右足做膝撞,直接命中了那佝僂怪人的襠部。
哢嚓!
這一招猛擊,讓緊隨其後的路山君都不由感到胯下一涼,他雖然修煉得是橫練功法,可是並未鎖陽,若是被如此猛擊,怕是也要重創。
刺雙目,挖眼球,踢襠爆蛋。
鄧肯的淩厲攻勢一氣嗬成,反手間,一柄匕首直刺要害,同時蹬腿後撤,用得是粗淺的草上飛輕功,險之又險地避開了佝僂怪人的臨死反撲。
這若是尋常人怕是已經同歸於儘了,但那佝僂怪人的掌風幾乎是擦著他的頭皮掠過,震碎了幾縷長發。
吼!
路山君一聲咆哮,伸手抓住了那佝僂怪人的右足,骨骼儘碎,手腕一抖,螺旋般的勁氣讓對方雙腿絞成了麻花,另一邊宮裝美婦人飛出長袖接住了騰空落地的年輕血童,反手間一掌拍出,陰極陽生,玄陰掌力之霸道,是極少數能跟路山君對掌的魔道中人。
血霧噴湧。
那佝僂怪人身軀如破敗的皮革墜落,生機斷儘,氣息全無,全身的骨骼都被震碎。
路山君側頭看了一眼那稚嫩血童,神色頗為驚詫,扔出一枚紅彤彤的果子道:“若不是你,怕是要讓他給逃了。”
——“朱果(下品)(奇物):山中靈物,朱果雜枝,服之增進修為,可抵十年苦修。”
這老虎這麼大方的嗎?
鄧肯伸手接住,身邊香風環繞,那宮裝美婦人亦在好奇地打量著他,這美婦人早看出來血童不對勁,卻沒想到他能在關鍵時刻打斷了對方的血遁秘術。
“夫人,此物你要?”
鄧肯接住異果,攤開掌心,遞給一旁的美婦人,他看似自由,但實則已經在對方掌控之下,半步之內,極少有人能躲開美婦人的摧心掌。
那宮裝美婦人略微驚愕,看了一眼異果,很快明了,身影如拂風擺柳,輕輕後退,長袖瞬間鬆開了少年的腰際。
這年輕人好驚人的洞察力,而且長得也英俊,倒是可以收入教中,說不得是上等的爐鼎。
將來教中聖女若是要破壁,或許他也是一大助力。
隻是不知根器如何。
玄陰教門人的陰火熾熱,根器不足怕是難為爐鼎。
但再不濟,傳他一些上乘功法,將來女弟子們也可以用他來破‘孤陰’之症。
鄧肯話音剛落。
路山君便挪動腳步,看似隨意為之,卻是將他跟那宮裝美婦人隔在了兩側,這算是無形中化解了危機,不至於讓那血童生死都在美婦人一念之下。
某路山君向來恩怨分明!
那血童雖然被魔教妖人掌控,可是最後關頭居然能掙脫反擊,他也算是欠對方一個人情。
此子非凡!
他最後動手時的狠辣,讓路山君也頗為震驚,生死遊走,堅勇果斷,差之毫厘,便是身首異處,但他能活下來,便已是不凡。
那宮裝美婦人極為忌憚路山君,內家高手沒幾個敢讓橫練強者近身半步的。
她悄無聲息地拉開距離,目光瞥了一眼那少年血童,凝視著前方猛虎化形的山君,凝聲道:“山君,既然事情明了,那麼你我恩怨便就此了結。”
“是妾身莽撞了,之前多有得罪。”
她若是不殺倀鬼,路山君未必會跟她硬碰硬。
那化形猛虎微微眯起雙眼,長長的胡須擺動,額頭的王字蹙起,揮了揮手道:“去吧。”
那宮裝美婦人剛剛打算轉身。
在路山君的身後,那稚嫩血童突然出聲道:“山君!小心!”
轟!
一股血煞之氣升騰,那全身骨骼儘碎的佝僂怪人居然爬了起來,他四肢並用,宛如惡鬼,不似人形,腦袋脊椎彎曲扭轉,如蟲如怪,飛撲時快若閃電,張開血盆大口便咬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