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最好能施針調理。”榮錦曜再補充一句,“不管是施針還是服藥,都無法避免身上會有藥味,就算主上每次服藥或者施針都避開陛下,時日一長,身上的藥味也無法瞞過。”
雲珩沒說話,放鬆了身體斜倚在窗前矮榻上,單手支額,似是在沉吟。
“主上不用想太多。”榮錦曜站起身,口吻是屬於大夫的公事公辦,“此事沒彆的選擇,要麼告知陛下,主上以後每日服藥兼施針調理,臣不敢說讓主上長命百歲,但安然活到老還是沒問題的;要麼就是主上繼續瞞著陛下,臣可以偷偷摸摸進宮給主上調理,以後陛下追究起來,請主上不要把臣拖下水。”
頓了頓,“當然,若主上想要繼續隱瞞下去,沒打算施針服藥,臣肯定也不敢違抗主上的意思,但臣隻能告訴主上,這天下不如主上的人很多,但想要進宮服侍陛下的男子一定不少——”
“榮錦曜。”雲珩平靜地看他一眼,目光幽冷,“你膽子肥了?”
榮錦曜跪下來:“臣膽子不肥,隻是大夫的職責不敢忘。”
雲珩神色冷峻,不發一語。
“臣知罪。”榮錦曜垂眸,顯然清楚雲珩的逆鱗是什麼,“臣不該拿陛下說事。”
雲珩眼下根本沒功夫理會他的無禮,聲音幽冷:“下次再犯,本王拔了你的舌頭。”
榮錦曜低眉:“是。”
“先退下吧。”雲珩閉上眼,“讓本王好好想想。”
“是。”榮錦曜恭敬應下,隨即提醒,“主上彆想太久,這兩天天氣可能不太好,綿綿麻麻的刺疼臣雖沒受過,也知道磨起人來很難受。”
雲珩眉心微皺:“出去。”
“是。”榮錦曜語氣溫順,“臣告退。”
起身離開,房門被打開又合上,很快禦書房裡隻剩下容毓一人,他闔眼靠在榻上,眉心微鎖,想著該怎麼告訴傾傾這件事。
不過他並沒有想太久,因為很快到了用膳時間,雲珩牽掛著贏傾眼下懷了孕的身體,在禦書房待了沒多久就起身離開。
待雲珩到了大正宮,長公主已經離開,鳳長嫣上前,恭敬地行禮之後,主動稟報道:“陛下龍體無恙,母子均安,請攝政王放心。”
雲珩嗯了一聲,抬手輕揮:“全都退下。”
鳳長嫣福身,雪鬆、雪茶行禮之後,很快領著宮人們魚貫而出。
“傾傾。”雲珩攬著贏傾的腰走向內殿,“餓嗎?要不要讓她們傳膳?”
“你都把她們趕出去了,再叫回來?”贏傾失笑,抬手輕撫他眉心,“怎麼了?有事要跟我說?”
雲珩看著她:“怎麼會這麼問?”
“我了解你就跟你了解我一樣,一點細微的神色變化我都能看得出來。”贏傾聲音淡淡,“你在旁人麵前高深莫測,難不成在我麵前也以為自己深不可測?”
雲珩沒說話。
“你要是想瞞我,也沒什麼。”贏傾坐在榻上,挑著眼看他,“隻要考慮好自己能不能承擔起瞞我的後果就成。”
雲珩抿唇:“傾傾也威脅我。”
“怎麼?還有其他人敢威脅你?”贏傾皺眉沉吟,“榮錦曜?”
雲珩沉默不語。
“他膽子肥了。”贏傾平靜地開口,“要不要把他跟長嫣的婚事拆散掉作為懲罰?”
雲珩依舊默默。
“不過我雖沒聽到他是怎麼威脅你的,卻也能想象得到。”贏傾伸手輕撫他的臉頰,“想來他也是被你氣到了,否則作為屬下,他絕沒有威脅主上的膽子。”
雲珩突然間變成了啞巴似的,就這麼安靜地聽著贏傾一句句說,完全沒有要回話的意思。
贏傾斜倚著榻上看他:“心虛了?”
雲珩抿唇,搖頭。
“行了。”贏傾歎了口氣,眉心微蹙,“到底什麼症狀?”
雲珩道:“其實不是什麼大問題……”
“好好說話。”
雲珩語氣平靜:“這兩天隱隱感覺有些不適,尤其陰雨天比較明顯。”
贏傾眉心鎖緊:“具體什麼樣的症狀?”
“說不上來。”雲珩搖頭,“經脈四肢有酸疼和刺痛之感。不太明顯,隻是偶爾發作,大多出現在陰雨天。”
“很久了?”贏傾蹙眉,“之前為什麼不召太醫看看?”
雲珩溫聲安撫:“本不是什麼大問題,不用擔心。”
“聽你極力想輕描淡寫的語氣,問題應該也不小。”贏傾打斷了他的話,“榮錦曜怎麼說?”
雲珩默了片刻:“需要服藥調理,偶爾可能也需要施針。”
贏傾思及他今日在禦花園的反應,說道:“如果不是症狀嚴重,你是不是從未打算與我說?”
雲珩垂眸:“不想讓你擔心。”
“那為什麼現在又要說了?”贏傾挑眉,“你可以一直瞞下去的。”
雲珩不說話了,不知是心虛還是服軟。
“疼痛對你來說不算什麼,所以你永遠不放在心上,可身體出現疼痛總歸是有原因的,不可能好端端的就疼。”贏傾皺眉,“能讓你這樣的人說一聲疼,這情況我又怎麼能不擔心?”
雲珩拉著她的手,在她掌心摩挲:“是我不好。”
“服藥和施針能徹底治好嗎?”
雲珩沉默片刻,搖頭:“這是多年遺留下來的病根,想要徹底治愈應該不太可能,但——”
“不必但是,我要見榮錦曜。”
“傾傾。”雲珩軟聲開口,“你先保證不生氣,我才讓他過來。”
贏傾皺眉:“我生不生氣跟他有什麼關係?我又不打他。”
“我怕你當著他的麵打我,會讓我沒麵子。”雲珩低聲開口,“攝政王也是要威嚴的。”
贏傾嗤笑:“你說這話你自己信嗎?”
雲珩點頭:“信。”
贏傾被他幾句話說的,哪還有半分生氣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