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淵城真的如傳言那樣好嗎?還是說,那隻是絕望的人們幻想出來的烏托邦?
"安哥..."阿芸不知何時站在了他身後,輕輕環住他的腰,"我們會活下去的,對嗎?"
寧安轉身抱住妻子,感受著她瘦弱身軀的顫抖。"會的,"他撒謊道,"一定會。"
第二天清晨,他們被尖叫聲驚醒。
一隊潰敗的官兵衝進了山神廟,見人就砍,搶奪財物。
寧安抓起一根木棍,護在家人前麵。一個滿臉橫肉的士兵獰笑著逼近,手中的刀還在滴血。
"把值錢的交出來,饒你們不死!"
寧安看著這些官軍,心中充滿了絕望,大羽朝爛透了。他們被西維人劫殺搶掠就算了,這些本該保護他們的官軍,甚至比西維人更可惡。
也難怪西維打過來之後,官兵一路潰敗。西地幾乎快要丟光了,也隻有方原城在苦苦支撐著。
寧安知道不能跟這些官兵對抗,他摸出懷裡最後幾枚銅錢扔過去,那士兵啐了一口:"窮鬼!"舉刀就砍。
千鈞一發之際,趙鐵柱不知從哪裡衝了出來,一鐵錘砸在那士兵頭上,腦漿迸裂。
"快跑!"他大吼,"江城那條路被西維軍截了,我們折回來找你們!"
寧安來不及多想,背起母親就往外衝。
阿芸抱著小魚緊跟在後,身後傳來廝殺聲和慘叫聲。一支流矢破空而來,寧母突然用力一扭身子,箭矢深深紮入她的後背。
"娘!"寧安失聲叫道。
"跑...彆停..."寧母的聲音越來越弱,"照顧好...小魚..."
他們狂奔出數裡,直到聽不見追兵的聲音才停下。
寧安小心翼翼地把母親放在一棵老槐樹下。
箭矢貫穿了她的肺部,每呼吸一次都帶出大量鮮血。
阿芸跪在一旁無聲哭泣,小魚嚇得呆住了,連哭都忘記了。
"安兒..."寧母艱難地抬起手,撫摸著兒子的臉,"記住...去菏洲關,去臨淵城...落葉歸根..."
她的手突然垂下,眼睛永遠地閉上了。寧安仰天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嚎叫,驚起林中一片飛鳥。
他們在槐樹下挖了一個淺坑,用石頭和樹枝做了標記。
寧安跪在墳前,額頭抵在冰冷的泥土上。"娘,您放心,我一定會帶小魚和阿芸到臨淵城。"
他咬著牙說,"我們寧家,不會絕在這裡。"
阿芸把一朵野花放在墳頭,輕聲哼起寧母生前常給小魚唱的搖籃曲。
歌聲飄蕩在血腥的風中,像一縷抓不住的煙。
再次上路時,隊伍隻剩下了九個人。
趙鐵柱在混戰中受了重傷,卻堅持要跟他們一起走。"江城去不成了,"他咳著血說,"跟你們賭一把臨淵城。"
寧安看著遠處連綿的群山,那個方向有菏洲關,關外就是臨淵城。
路途尚遠,生死未卜。但此刻,他心中卻燃起一絲奇異的希望——就像黑夜中遠處的一盞孤燈,微弱卻固執地亮著。
"走吧,"他對身後殘存的同伴說,"天黑前趕到下一個落腳點。"
一行人拖著疲憊的身軀,向著南方,向著那個或許存在或許虛幻的希望之地蹣跚而去。
他們的背影在血色夕陽下被拉得很長,像一道道刻在大地上的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