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啞的咆哮在血腥的空氣中炸開,充滿了絕望的瘋狂。
那把破刀在空中劃出一道無力的弧線,飛出不過十幾丈遠,便力竭墜下,噗嗤一聲,深深插進了下方一具腫脹發紫的屍體上,刀柄兀自顫動不已。
西維鐵騎的陣列紋絲不動。阿史勒的身影甚至連一絲晃動都沒有。
唯有那麵蒼狼大纛,在夕陽如血的殘光中,獵獵狂舞,像一張無聲獰笑的巨口。
田大虎維持著擲刀的姿勢,僵在原地,胸膛劇烈起伏,如同破敗的風箱。
他臉上的肌肉扭曲著,暴怒、恐懼、絕望……種種情緒瘋狂地交織、撕扯。
最終,那狂怒如同被戳破的皮囊,迅速乾癟下去,隻剩下無邊無際的空洞和一種被徹底碾碎的疲憊。
他魁梧的身軀佝僂下來,像一座瞬間失去了所有支撐的破敗石塔,踉蹌著後退一步,頹然跌坐在冰冷的、被血浸透的泥地裡。
夕陽,終於沉到了地平線下。最後一點昏紅的光,如同垂死者不甘的眼神,掙紮著塗抹在梅洲府東門那堵被血與火反複浸染的巍峨城牆上,
塗抹在城下那片屍骸堆積如山、幾乎與城牆齊平的修羅場上,也塗抹在田大虎和宋河這兩個被血汙徹底覆蓋、如同破布玩偶般的“王”身上。
風更冷了,嗚咽著卷過曠野,帶起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和屍臭。
西維鐵騎陣列中,又一聲冰冷刺耳的號角撕裂了暮色。那是收兵?不,那隻是暫停。
如同屠夫暫時放下了滴血的屠刀,讓砧板上待宰的牲口,在恐懼中喘息片刻,等待下一輪更徹底的肢解。
田大虎癱坐在血泥裡,布滿血絲的雙眼空洞地望著那片人間煉獄。
他下意識地伸出手,在冰冷的、粘稠的泥地上摸索著,指尖觸到一塊堅硬的東西——是半片染血的護心鏡碎片,上麵模糊地刻著一個“晉”字。
他攥著那冰冷的金屬碎片,指關節因為用力而發白,身體無法控製地劇烈顫抖起來。
那十萬條性命,五天的血肉磨碾,最終隻剩下手中這冰冷的鐵片,和西維人那麵在暮色中愈發猙獰的蒼狼旗。
十萬潰兵,如今隻剩六萬多人了。
他們也曾試過敷衍了事,可阿史勒根本就不給他機會,一旦發現他們敷衍了事的攻城,對方就會派出督戰隊,無情的斬殺著他們的將士。
五天時間,他們隻能是硬著頭皮,全力搏殺。隨著手下的弟兄一個一個的死去,積蓄在田大虎跟宋河心中的憤怒,也達到了極點。
不僅如此,城牆上傳來的那一聲聲喝罵,罵他們是奸賊,罵他們是西維人的狗,最後連狗都不如,深深的刺痛了二人的心。
二人對視間,眼中的怒火正在燃燒著。
而城牆上,經過五天的激戰,損失同樣慘重,雖然,沒有二王手下的潰兵慘得,可在消滅了近四萬的潰兵後,自身也損失了一萬人左右。
這樣的消耗,同樣也緊崩著城中將士們的心。他們也擔心,哪一刻,他們腦中那根弦若是斷了,那……城牆或者就被人給攻破了。
蘇淵目光看向遠去,不由得也緊張了起來!五天了……援兵……還沒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