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坐直身體,拿起旁邊溫在暖爐上的金杯,啜飲了一口裡麵琥珀色的烈酒,辛辣的液體滑入喉嚨,讓他發出一聲舒適的歎息。
放下酒杯,他的眼神陡然變得冰冷而銳利,如同出鞘的彎刀:“反我?他們有那個膽子嗎?有那個本錢嗎?”
阿史勒的聲音不高,卻字字如鐵,帶著不容置疑的絕對力量,
“看看他們現在還剩什麼?一群被嚇破了膽,餓得隻剩一口氣,連兵器都拿不穩的行屍走肉!他們的骨頭,早就在這五天裡,被梅洲府的城牆和本帥的督戰箭矢,一寸寸碾碎了!”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厚厚的帳幕,清晰地看到了東門外那片屍山血海,看到了田大虎那徒勞的狂怒,看到了宋河那死寂的絕望。
“至於衝擊我軍?”阿史勒再次嗤笑,這次帶著濃濃的不屑,
“烏爾汗,你是不是忘了我們是什麼?我們是西維鐵騎!是草原上最鋒利的彎刀!是天空中最凶猛的蒼鷹!他們那點殘兵敗將,連靠近我軍陣列百步之內都做不到!強弓硬弩之下,隻會變成一地爛肉!他們自己比誰都清楚這一點!”
他站起身,走到帳中懸掛的巨大羊皮地圖前。
地圖上,梅洲府的位置被特意用朱砂重重圈出,旁邊標注著西維鐵騎的進軍路線。
阿史勒伸出修長有力的手指,指尖重重地點在梅洲府東門的位置,然後緩緩向東門外那片代表潰兵營地的區域劃過一道冰冷的軌跡。
“他們的用處,就是當一塊磨刀石,一塊踏腳石,一塊鋪路的爛泥!把梅洲府守軍的力氣、箭矢、滾木礌石,統統耗光!把他們最後一點抵抗的意誌磨滅!”
阿史勒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一種主宰生死的冷酷,
“等他們最後一點用處被榨乾,變成一灘真正的爛泥,就是我西維鐵騎踏平梅洲府,將蘇淵、洛青岑的人頭懸上城樓之時!”
他猛地轉過身,寬大的絲絨袍袖帶起一股風,炭火的光映照著他棱角分明的側臉,那雙眸子裡燃燒著野心的火焰,冰冷而熾烈:
“至於田大虎和宋河……兩條斷了脊梁的狗,連做磨盤的資格都快沒有了。他們的命,包括剩下那點殘兵的命,本帥想什麼時候收走,就什麼時候收走。他們的憤怒?他們的不滿?”
阿史勒的嘴角勾起一個極致輕蔑的弧度,仿佛在談論螻蟻的情緒,“那是什麼東西?配讓本帥在意嗎?”
烏爾汗被阿史勒話語中那赤裸裸的、視人命如草芥的冷酷和絕對的自信震懾住了。
他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但看著阿史勒那不容置疑、如同蒼狼俯瞰獵物般的眼神,最終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喉嚨裡。
他深深低下頭:“大帥英明……是末將多慮了。”
阿史勒不再看他,重新踱回軟榻邊,姿態慵懶地坐下,重新拿起那柄精致的小銀刀,慢悠悠地切下一片羊肉。
帳內隻剩下銀刀切割油脂的輕微聲響,以及炭火偶爾爆出的劈啪聲。
帳外,寒風呼嘯,隱約夾雜著東門方向傳來的、已經變得稀疏麻木的喊殺聲和沉悶的撞擊聲,如同地獄深處傳來的背景雜音。
阿史勒將羊肉送入口中,細細品味著,目光卻投向帳簾的方向,仿佛透過那厚厚的氈布,看到了田大虎和宋河在屍山血海中絕望掙紮的身影。
他眼中沒有絲毫憐憫,隻有一種純粹的、對即將耗儘之工具的漠然,以及一種對自身力量絕對掌控的滿足。
“兩條老狗……”他無聲地咀嚼著這個詞,如同咀嚼著口中的羊肉,唇邊那抹輕蔑的笑意,在跳動的火光下,顯得格外森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