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誰先起的頭,如同風吹過麥浪,一片片身影緩緩地、沉重地跪伏下去。送彆這位值得敬重的皇子!
無聲的叩拜,在這片剛剛經曆浩劫的土地上蔓延開來,沒有歡呼,隻有劫後餘生的悲愴和對那個身影的、無言的敬畏與祈求。
蘇淵的身影在城門洞的陰影與城外的血色餘暉交界處挺立如槍,身後是摯友未寒的屍骨和托付的遺孀,麵前是滿目瘡痍的城池和無儘的血色前路。
他握緊了掌中冰冷的火銃,目光投向遠方依舊彌漫著烽煙的天際,仿佛那裡,還有更多需要止戈的戰場。
…………
曾經象征大羽無上威嚴的都城,如今在初冬的寒風中瑟瑟發抖。
齊王秦會之倉促登基後改稱的“齊都”,城牆上刀砍斧劈的痕跡縱橫交錯,如同老人臉上深刻的皺紋。
陽洲府一戰,幾乎榨乾了秦會之最後一點能戰之兵。
城頭稀稀拉拉的守卒,裹著單薄的號衣,在寒風中徒勞地揮舞著破舊的旗幟,更像是一群被驅趕上祭台的羔羊,眼神空洞,動作僵硬,透著一股行將就木的死氣。
城牆之下,蘇淵的大軍如同鐵鑄的洪流,無聲地蔓延開來,將整座城池緊緊箍住。
無數刀槍劍戟在鉛灰色的天幕下閃爍著幽冷的寒光,彙聚成一片令人窒息的金屬海洋。
肅殺之氣濃重得幾乎要滴出水來,壓得城牆上殘存的守軍喘不過氣,連空氣都仿佛凝固凍結。
“攻城!”
蘇淵的聲音不高,卻像一道冰冷的鐵令,瞬間撕裂了沉重的死寂。
戰鼓轟然擂響,沉重得如同大地的心跳。
巨大的攻城錘,裹著浸濕的生牛皮,在無數精壯軍士的咆哮推動下,帶著毀滅一切的氣勢,狠狠撞向那扇曾象征無上權威的宮門!
每一次撞擊,都伴隨著沉悶如雷的巨響和木料痛苦的**,整個城樓都在這可怕的衝擊下簌簌顫抖,灰塵簌簌落下。
與此同時,雲梯如同鋼鐵叢林般豎起,密密麻麻地搭上高聳的宮牆。
悍不畏死的甲士口銜鋼刀,在箭雨和滾木礌石的縫隙中奮力攀爬,不斷有人慘叫著跌落,但後繼者踩著同伴的身體和鮮血,紅著眼向上猛衝,嘶吼聲、兵刃撞擊聲、垂死的哀嚎聲混雜在一起,彙成一片血腥的怒濤。
“轟隆——!”
一聲前所未有的巨響,飽經摧殘的宮門終於再也支撐不住,向內猛地爆裂開來!
巨大的門軸發出刺耳的**,門板碎裂成無數燃燒的木塊,裹挾著煙塵向內飛濺。
缺口洞開的瞬間,三道身影如同離弦的勁箭,裹挾著無匹的殺意,率先衝破彌漫的煙塵與火光,射入那象征著最高權力的宮禁深處!
為首者正是洛長風。
他手中那柄飽飲敵血的戰刀“破嶽”嗡鳴震顫,雪亮的刀光在昏暗的光線下劃出一道致命的弧線,一個試圖堵住缺口的金甲侍衛統領連慘叫都未及發出,頭顱便已衝天飛起,腔中熱血噴濺如泉!
緊隨其後的藍武,身形如鬼魅般飄忽,手中一對擂金錘翻飛如嶽,每一次破風的揮動,便錘飛一人,帶起一片血雨和破風聲,動作快得隻留下淡淡的殘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