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著玄色勁裝,剪裁利落,勾勒出纖細卻挺直的腰身,金線在衣襟袖口繡出暗沉的雲紋,低調中透著不容忽視的威儀。
腰間束著一條溫潤的羊脂白玉帶,更襯得身姿如修竹。
烏發一絲不苟地綰起,僅以一枚簡單的墨玉簪固定,素淨的臉上未施脂粉,隻有長久的勞碌刻下的淡淡疲憊,如同薄瓷上細微的冰紋。
她隻是靜靜立在那裡,雙手自然垂落,目光穿透城門外的煙塵,筆直地投向高坡上的他。
那目光沉靜如水,卻又似蘊藏著萬千言語,無聲地跨越了空間,纏繞上他心頭。
刹那間,城門前所有的喧囂都如潮水般退去。
蘇淵的世界裡隻剩下那道玄色的身影,以及那雙映著夕照、隻倒映著他一人的眼眸。空氣仿佛凝固,連風聲也屏息。
“蘇大哥!”
一聲清越的呼喚驟然撕裂了寂靜。
沈幼娘像是掙脫了某種無形的束縛,猛地提起裙裾,玄色的衣袂如同驟然展開的羽翼,朝著坡上那道風塵仆仆的身影狂奔而去。
她的速度極快,全然不顧身後眾人驚愕的目光和城門口守衛下意識伸出的手。
風揚起她鬢邊幾縷散落的發絲,她眼中隻有那個越來越近的身影。
“這城——”她用儘全力奔跑,聲音在風中有些破碎,卻帶著不容置疑的驕傲與熾熱,“我為你建成了,你還滿意嗎?!”
蘇淵的心口被這奔跑的身影和話語狠狠撞了一下。他幾乎是本能地翻身下馬,動作快如疾電,大步流星迎上前。
就在她帶著一陣疾風撲到近前時,他張開有力的臂膀,穩穩地接住了那道不管不顧撞入懷中的身影。
“唔!”一聲細微的悶哼從沈幼娘唇邊逸出。
她纖細的身體撞進他冰冷堅硬的玄甲裡,肩胛骨被甲胄的棱角硌得生疼。
但這疼痛在重逢的巨大洪流中,渺小得如同水滴落入大海。
她不管不顧,隻是用儘全身力氣環抱住他冰冷的腰甲,仿佛要將這二年多的日夜思念、擔驚受怕、所有的委屈與堅韌都融進這個擁抱裡,勒進他的骨血之中。
臉頰緊貼著他胸前冰冷的金屬,貪婪地呼吸著那混合著風沙、汗水和鐵鏽的、獨屬於他的氣息,滾燙的淚水瞬間濡濕了他冰冷的護心鏡。
蘇淵的手臂收得極緊,幾乎要將她嵌入自己的身體。
他下頜緊繃,深深埋首在她帶著塵土與陽光氣息的頸窩。
闊彆三載,她的身形在他懷中感覺更加單薄,仿佛一陣風就能吹散。
鎧甲堅硬冰冷的觸感與她溫熱柔軟的身體形成鮮明對比,這種反差狠狠刺痛了他。
這傻丫頭,是如何用這副看似柔弱的肩膀,在這片曾被所有人視為絕境的不毛之地,一磚一瓦壘起這座雄城的?
他環抱著她,目光卻不由自主地掠過她身後那座沐浴在金色餘暉中的龐然大物。
城牆的陰影投下,顯得她更加渺小,卻又無比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