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緩緩抬起一隻手,沒有去擦拭她臉上的淚痕,而是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微顫,輕輕包裹住了她環在自己腰間的一隻手。
粗糙的指腹,帶著常年握劍磨礪出的厚繭,小心翼翼地撫過她纖細的手指關節,然後,停在了她的掌心。
觸手所及,一片驚人的粗糲。
他低下頭,攤開她的手掌。
夕陽的金輝清晰地照亮了那本該柔嫩的掌心——縱橫交錯著厚厚的繭子,顏色深淺不一,如同乾涸土地上龜裂的紋路。
幾道已經結痂泛白的傷痕猙獰地爬在掌緣,指腹上甚至還有未完全愈合的細小裂口。
這哪裡是執掌臨淵,權柄滔天之人的手?
分明是工匠、農夫、甚至是久經沙場的老兵才會擁有的手!
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猛地衝上蘇淵的鼻端,滾燙地灼燒著他的眼眶。
這雙手,曾為他縫補過衣服,曾為他研磨過豆腐,如今,卻為了他一句囑托,為了守住這方他可能歸來的土地,生生磨成了這般模樣!
他猛地收緊五指,將那傷痕累累的手緊緊包裹在自己寬大粗糙的掌心,仿佛要將自己的力量和溫度毫無保留地傳遞過去。
另一隻手抬起,帶著無法抑製的顫抖,極其輕柔地拂開她頰邊被淚水沾濕的發絲,指尖小心翼翼地描摹過她眼下的淡淡青影和微陷的臉頰。
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得厲害,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胸腔深處艱難地擠壓出來,飽含著沉甸甸的心疼與難以言喻的驕傲:“我的小城主……”
他凝視著她淚水迷蒙卻依舊明亮的眼睛,喉結劇烈地滾動了一下,“你受苦了。為夫……來娶你了!”
這是,他對沈幼娘的承諾。隻是,蘇淵的話語中,卻充滿了愧疚。他讓這丫頭,等太久了!
這聲低語,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
沈幼娘眼眸如星,抬眼驚喜的看著蘇淵,重重的點了點頭,眼淚打濕了雙眼,卻她臉上的笑,卻是收不住。
這個曾經聽到蘇淵說娶她,卻是自卑到說自己不配的頭丫,如今已經能夠直麵自己的內心,能夠勇敢的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
她還是那個寶藏女孩,但也不是那個寶藏女孩!
不遠處肅立的人群中,那位須發皆白的老工匠,用枯瘦的手背飛快地抹過眼角渾濁的淚痕,嘴唇無聲地翕動著。
幾個年輕些的守城將士,則慌忙低下頭,掩飾著嘴角忍不住揚起的笑意,肩膀微微聳動。
所有人都默契地移開了目光,將這一方小小的天地留給了闊彆重逢的候爺與城主。
夕陽的最後一點餘暉徹底沉入地平線,暮色溫柔地籠罩下來。
城頭開始次第亮起燈火,宛如星子落入了人間,勾勒出臨淵城更加清晰而溫暖的輪廓。燈火的光暈柔和地映照著相擁的兩人。
蘇淵微微鬆開懷抱,雙手卻依舊穩穩地扶在沈幼娘纖細的腰肢兩側。
他低下頭,溫熱的呼吸拂過她微涼的耳廓,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促狹笑意,聲音壓得極低,隻有彼此才能聽見,磁性而沙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