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她轉向蘇淵,聲音輕柔卻帶著女主人的從容:“夫君,傾城妹妹肩傷未愈,一路風塵,又折騰了這半日,想必乏了。我去看看小廚房溫著的合巹酒好了沒有,也……讓妹妹先坐下歇歇。”
她說著,便自然地站起身,對著顧傾城微微頷首,儀態萬方地朝著暖閣外走去,將這片溫暖而私密的空間,留給了蘇淵和顧傾城。
暖閣的門被輕輕帶上。
室內隻剩下蘇淵和顧傾城兩人。紅燭的光暈似乎變得更加曖昧而溫暖。
顧傾城看著沈幼娘離去的背影,又看向坐在床沿、目光沉沉望著自己的蘇淵,英氣的臉上第一次浮現出清晰的局促。
她下意識地想後退一步,牽動肩傷,又是一陣鑽心的疼,讓她倒吸一口涼氣,身形晃了晃。
蘇淵沒有給她逃離的機會。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帶著一種無形的壓迫感,幾步便走到了顧傾城麵前。
“蘇淵……”顧傾城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還叫名字?”蘇淵打斷她,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親近。
他伸出手,卻不是去握她的手,而是直接探向她肩胛處那處即使在吉服下也顯出不自然隆起的部位。
顧傾城身體猛地繃緊,如同受驚的獵豹,下意識地想格擋,卻被蘇淵更快地扣住了手腕。
他的力道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沉穩。
“彆動。”蘇淵低聲道,另一隻手已經極其小心地、帶著一種近乎探查傷情的專注,隔著衣料,輕輕按在了她肩胛的箭創位置。
指尖下傳來的僵硬和微微的腫脹感,讓蘇淵的眉頭緊鎖。
他仿佛又回到了菏洲關城頭那血雨腥風的時刻,耳邊是北遼人震天的喊殺聲,眼前是她毫不猶豫地撲過來,用身體擋在他側翼,那支淬毒的狼牙箭狠狠貫入她肩胛時,她悶哼一聲卻依舊死戰不退的身影!
“菏洲關那一箭,”蘇淵的聲音沙啞,帶著一種後怕的沉重和無法言喻的疼惜,他抬起眼,目光灼灼地鎖住顧傾城有些閃避的眼眸。
“是為了替我擋的。”這不是詢問,是陳述。
顧傾城被他眼中翻湧的複雜情緒燙了一下,倔強地彆開臉,聲音帶著沙場慣有的硬氣:“並肩作戰!生死與共,應該的……”
“傾城!”蘇淵再次打斷她,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壓抑已久的激越。
他扣著她手腕的力道加重,迫使她正視自己。
他看到了她眼中瞬間掠過的脆弱和委屈,那是在千軍萬馬麵前也絕不會流露的神情。
“你為我擋過刀,替我挨過箭,在西慶的烽燧線上流儘了血汗!”蘇淵的聲音低沉有力,每一個字都敲在顧傾城的心上,
“你為我守住了臨淵城的西大門,守住了這條命能回來的路!”
他猛地鬆開她的手腕,雙手卻轉而捧住了她英氣卻此刻顯得有些蒼白的臉,動作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道和一種宣告般的珍重。
燭火在他深邃的眼底跳躍,如同燃燒的烽燧。
他凝視著她,仿佛要望進她的靈魂深處,聲音低沉而清晰,帶著一種磐石般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