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塵散儘時,江意仍盤坐在那裡,低頭垂眸,姿態淡然。
驚雷劍勢被她收斂得乾乾淨淨,隻餘一架浮生琴橫陳膝頭。
沙漠中那道猙獰裂痕,正無聲宣告著這場對決的結局。
也告訴世人,今日之鶴影,比往日之鳳影,更勝一籌!
江意拂去琴上黃沙,抱著琴緩緩起身,抬眸時,眼底映著天光雲影,清透得不含半分勝負執念,對台下的柳桃之一笑。
“承讓。”
二字輕落,她衣裙隨風翻卷,沒有鳳凰涅槃的熾烈,唯有白鶴棲鬆的清寂。
此刻的江鶴影,恰似她道號真意。
不爭高天,不涉泥沼,天地雖大,隨心而往。
柳桃之鼻頭酸澀,卻笑得燦爛,雙拳一抱。
“恭喜江道友,桃之心悅誠服!”
“鶴影!鶴影!鶴影!”
歡呼聲如浪潮般席卷整片沙漠,蒼靈宗弟子們幾乎喊破了嗓子。
沈菩寧一躍而起,振臂高呼時衣袖迎風,灌了一嘴沙子呸呸呸,辛無雙揉揉被捏疼的手臂,也無聲微笑。
“贏了!蒼靈宗贏了!”
齊天一把摟住身旁師弟的脖子,結果發現是風無痕,兩人對視一眼,同時‘嘔’了聲鬆開手,轉頭又各自扯著嗓子嚎起來。
趙蒼雲衝著玄英劍宗那邊大喊,“這是我家大師姐江鶴影哈哈哈。”
玄英劍修們臉色青白,輸了全部家底倒不要緊,反正也沒多少,最重要的是,他們失去了大師姐。
如果大師姐還是玄英劍宗的大師姐,此刻山呼海嘯的就是他們了,像從前一樣,跟著大師姐振臂高呼,一起狂妄的笑。
玄英劍修們一口悶氣憋在胸口,若非公共場合,真想嚎啕大哭。
徐漫修第一時間衝過去,目光在柳桃之和江意之間來回流轉,張著嘴卻問不出半個字。
柳桃之先看江意,見江意點頭,才跟徐漫修道,“沒錯,她是我們的大師姐。”
徐漫修驀地眼尾泛紅,強忍淚意,像從前一樣恭恭敬敬地抱拳見禮。
“大師姐!”
江意收起浮生琴,從擂台上走下。
“我如今已經不是玄英劍宗的大師姐了。”
徐漫修錯愕抬頭,“可是……這……這八年究竟發生了什麼?”
不止徐漫修,此刻所有人都在好奇和疑惑這一點,沒有一個人離開,都在等江意給大家一個解釋。
江意眨巴眼睛,撓了撓頭開始造謠。
“其實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我昏睡了好久,睜眼就在蒼靈宗丹曦真君的寢殿裡,具體的,你得去問丹曦真……!!!”
江意背後突然一寒,紅色陰影驟然出現在她背後,餘光中出現一雙恨不得刀了她的眼睛。
“師,師父!”
江意脖子一縮,嘴角扯出討好的弧度,自家師父眼裡跳動的怒火,簡直要把她燒出兩個窟窿。
“跟我走!”
丹曦手掌重重按在江意肩上,力道大得讓她膝蓋一軟。
就在江意耷拉腦袋認命時,一道霜白劍氣突然震開丹曦的手。
“師,師父?!”
這次是柳桃之喊的。
江意渾身一震,抬頭就見八年未見的親娘,猝不及防的出現在她眼前。
還是那身白衣,眉如霜刃,眸若寒潭,周身縈繞著終年不化的凜冽劍氣,連灼灼烈日都被她一身寒意逼退三分。
八年未見,母親依舊冷得不似活人。
但她已不是那個在寒冰結界中練劍到滿手是血,隻為讓她滿意的孩子了。
江意扯出個鬆散的笑,恍若隻是普通的重逢,開口輕喚。
“娘,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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