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
又是半年多的時間過去。
寅時末。
晨光還未浮現。
穀如鬆已經出現在朱居的洞府門前。
他雙目微閉、身體挺直,氣息與周遭相融,好似一棵紮根大地的鬆柏。
即使是等候的時間,他也不願浪費,默運心法淬煉著先天真氣。
“穀師兄。”
不知道過了多久,熟悉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你還是來的這麼早?”
“席師弟。”
穀如鬆聞聲睜眼,氣息一收,朝著後方來人點頭示意:
“我與師弟不同,每個月隻有一天的時間能夠得到朱師伯的指點。”
“這種機會何等難得,當然要珍惜。”
自他答應作為朱居的人進入秘境探險,報酬之一就是每月一日的指點。
道基修士境界高深,隨手點撥就能讓他大受啟發,尤其是朱居本就與尋常道基不同,精通各種武功、術法,乃至掌握了迥異此界的各種傳承。
稍作指點,就讓穀如鬆實力大進。
所以他也越來越珍惜機會,每次天還沒亮就來洞府門前守著。
“我也一樣。”
席塵撓了撓頭,歎氣道:
“師尊很忙,大部分時間都在閉關修煉,一個月也就能見兩三次。”
“不過名師出高徒這話半點不假,我在拜師之前,也沒想到拜師的好處竟然這麼多?”
“法術、武技、功法……”
他悠悠一歎:
“師尊的隨手點撥,都能讓人豁然開朗,往昔不解之處一清二楚,修為自然是一日千裡,如果早知拜師還有這等好處我何至於獨自修行這麼久?”
“也不儘然。”穀如鬆搖頭:
“道基與道基不同,師傅與師傅也不一樣,朱師伯對於地煞玄功的理解造詣,怕是宗門之最,就算是宗主也未必能比得上他。”
“他指點的好,不代表其他前輩指點的好。”
席塵拜入明虛宗沒幾年,他可是從小就在宗門長大,見過不少師尊是道基修士的同門師兄弟,那些人也不見得一個個成材。
恰恰相反。
真正成材的還是自身天賦異稟、加上努力拚搏,最終有成的更多。
名師出高徒,首先要是名師才對。
而名師,
其實並不常見。
“嗡……”
伴隨著第一縷晨光在天邊浮現,洞府陣法自行運轉,沉重的石門朝著兩側緩緩移開。
一道人影也隨之出現在兩人麵前。
“師尊!”
“師伯!”
席塵、穀如鬆當即收斂麵上的表情,躬身施禮。
“嗯。”
朱居表情嚴肅:
“今日你們自己看著修行,我出去一趟,桌上有百日醉可供服用。”
說著不等兩人回答,身化一道流光衝天而起,眨眼間消失不見。
“啊!”
席塵一臉驚愕:
“師尊就這麼走了?”
“應該是有急事。”穀如鬆看著朱居離開的方向,音帶不甘:
“可惜……”
“一個月一次的機會!”
…………
史家。
史川氣息奄奄躺在床上,一道拳頭大小的猙獰傷口洞穿了他的身體。
若非修行地煞真身有成,又以靈符維係,此時的他怕是已經喪命。
即使如此。
也已命在旦夕。
“朱兄!”
聽到身後傳來的動靜,翟清風轉身看來,輕輕搖頭:
“不行了……”
昨日夜間有魔修潛入明虛宗附近,被巡查的宗門弟子察覺後發生激鬥。
當時輪到翟清風坐鎮,最先趕到現場,誅滅了一眾魔道妖人。
不過敢於窺探仙門的魔道弟子皆非弱者。
即使翟清風的反應足夠快,等他趕到,依舊有不少弟子身死、重創。
史川就是其中之一。
朱居上前一步,雙目神光落下,心頭隨即一沉。
天屍宗的屍氣已經沿著傷口侵入史川的骨髓,與五臟六腑相融,這種情況神仙難救。
“師……師叔……”
史川躺在床上,滿臉褶皺抖動,渾濁的雙眼透著股濃濃的哀求。
“昨日多虧了有他在。”
翟清風解釋道:
“史川以一種特殊的分神化念之術一次性激發十幾種不同靈符,擊殺了好幾個魔道煉氣士,挫了對方銳氣,不然等我趕到怕是已經沒有活口。”
“唉!”
朱居輕歎,朝著史川點頭:
“你放心的去吧。”
“答應你的事我會遵照約定去做,那門功法依舊可以留給史家後人。”
聞言。
麵上毫無血色的史川眼中迸發出刺目亮光,身體顫抖著開口:
“謝……謝謝師叔。”
他強撐著一口氣沒有咽下,就是想從朱居這裡得到一個答案。
現今有了承諾,心中的那口氣陡然消散,雙眼一暗魂歸天外。
“爹!”
“爺爺!”
“……”
場中哭聲大起。
翟清風搖了搖頭,與朱居並肩走出庭院,開口問道:
“他是朱兄選擇的兩人之一。”
“嗯。”
朱居點頭。
“那可真是可惜。”翟清風歎道:
“雖然年老體衰,但手段不差,就算是麵對九竅先天也能不懼。”
“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