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存了給阿典論一條生路的心思,劉淮自然就不會放著這麼好用的本地人不用。
鼻子聞馬糞味那當然是個笑話,但阿典論雖然從關外而來,卻終究是在莒州廝混了許久,在山溝子裡尋幾個可供大股馬軍集結的地方還是能找到的。
果不其然,在天徹底黑下來之前,僅僅找了三處地方,就在遠離官道的兩座小丘中間看到一處長寬皆約兩裡的平地。
此地似乎曾經有幾戶人家,但此時連帶著房屋院落在內人造建築皆已經成了平地,就連種在周邊的豆子與穀子也被踐踏一空。
張白魚舉著火把在周遭繞了一圈,指著左近的田地說道:“郎君你看,馬蹄印,全是戰馬踐踏的痕跡。”
劉淮點頭以對:“穀子被割了,但還是有被啃食的痕跡……嗯……大約六七百騎兵。”
張白魚又是驅馬轉了兩圈,回到劉淮身邊低聲說道:“沒有馬糞,而且穀子有被收割,為何沒有傳聞?”
這廝的意思很明顯,就是說這山穀中的人家很明顯是在一開始就遭了難,但剩下的穀子被割了,馬糞也被撿走了,按說這個村莊被屠光的消息也瞞不住才對,為什麼今天在沂水縣草草轉了一圈,卻沒有聽說呢?
劉淮瞥了張白魚一眼:“其一是因為咱們才來了半日而已,還得藏頭露尾打聽消息,這種不知道傳了幾次的小道消息,自然無所得;
其二是因為這幾日因為征糧而人心惶惶,沂水百姓都要吃大糞了,如何會與你講這些……”
解釋完了之後,劉淮也是失去了言語的興致,轉而思考起對策來。
現在可以確定,金國正軍已經來了,最起碼前鋒已到。
幾百到一千多的騎兵已經在沂水縣以北秘密集結,隨後秘密入沂水縣城,藏匿了起來,就等著劉淮率軍而來擺開陣勢攻城時,從城中一湧而出,在這山水相連之地狠狠咬上忠義軍一口。
朱天壽這個王八蛋果真是在騙自己!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劉淮心中惱怒,卻立即把多餘的心思壓了下去。
現在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
現在應該想如何去應對。
一旁的張白魚心思通透,自然也很快就把此事理清楚,隨即再次望向劉淮。
劉淮恰巧也看向張白魚,兩人對視一眼,一個詞同時低聲吐了出來:“將計就計?”
這隻是一個粗淺的想法,要如何去做還得根據手中底牌細細思量。
“走。”劉淮沉下臉來大聲命令:“連夜趕回去!”
“喏!”
這聲命令聲音比較大,所以被兩名騎士夾在中間的阿典論也是聽到了,他當即大為焦急。
眼瞅著沂水縣就要亂了,他這一走簡單,他的家人族人,外加一起掏糞的友人們該如何是好?
所以,哪怕阿典論再畏懼這些貴人們翻臉,此時也隻能大聲說道:“郎君,俺以為不妥。”
“嗯?”
劉淮隻是回頭,在火把光芒中冷冷望向依舊騎在騾子上的阿典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