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時間線已經發生了重大變動,但現實世界中,畢竟不會有慷慨激昂的背景音樂,也沒有振聾發聵的提示音,所以身在山東的劉淮依舊在前線視察情況。
經過幾日的探查,在十月十一日這一天,劉淮終於拿著確切的情報,回到了臨沂。
此時,魏勝已經依靠他的威望,將山東豪傑彙聚在了一起,召開會盟大會。
劉淮抵達臨沂的第一感覺就是魚龍混雜。
真的是魚龍混雜。
其中有如同李寶這般的宋國大將,還有如呼延南仙這種投誠的金軍大將,也有陸遊這般的宋國士大夫,還有何伯求這種山東本地豪強,更有耿京這種農民起義軍領袖。
當然,身份本身就複雜之人就更多了,比如剛剛從大名府逃回山東的王友直,其人是豪強出身,卻當了農民起義軍首領。
再比如張榮,李寶北上時,將其告身帶了過來,此時張榮張敵萬不僅僅是東平軍都統,還是淮東副總管了,確實令人哭笑不得。
成分如此複雜的人聚集在一起,指望他們能心平氣和,那是不可能的。事實上,這些人沒有抽刀子互砍,那已經算是魏勝威望驚人了。
“何二郎,你父親這是咋了?”見何伯求一臉憤怒的快步離去,正在營帳外吃著一碗湯餅的劉淮拉住了何子真,低聲詢問:“是與誰起了衝突了?”
何子真歎了口氣說道:“還不是李寶那廝?二十年前,這廝也是如今日一般來山東,說什麼克複中原在此一舉的。若是這般反金倒也無妨,可偏偏這廝說的好聽,說什麼與鄉人同生共死,但到了最後,他又回江南吃香喝辣去了,留俺們在山東受罪。現在他又來了說什麼抗金大略,呸,狗一般的東西,誰要和他一路人?”
說到最後,何子真也有些憤憤然之態。
然而事情還沒完。
劉淮剛要勸慰幾句,卻因為何子真最後幾句話聲音大了一點,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隔著兩張桌子吃飯的天平軍賈瑞聞言嗤笑出聲:“人家李寶李總管哪怕有千般不是,萬般錯處,卻終究是自始至終抗金的。不像有些人,去給金人當狗。”
天平軍與何伯求是有梁子的,而且這梁子還遠沒有到此時站在同一戰壕就能解開的程度。
杜十八、葉師禪、梁阿泰等人都挨過何伯求的毒打,若不是劉淮與辛棄疾頂住了最要命的一波,說不得天平軍已經全軍潰散了。
“你他娘的吃大糞了?”何子真立即拍案而起。
賈瑞將炊餅一扔,緊了緊袖子,獰笑說道:“有人真的是一說就透,太他娘的對號入座了。老子今日就教訓一下你這小犬!”
兩人都是各有一些夥伴,也有軍中袍澤,此時見雙方要起衝突,當即也紛紛起身鬥起了雞眼。
“鬨什麼?”劉淮端著碗嗬斥出言:“現在爾等要拔刀火並嗎?”
辛棄疾這時候從帳中走出,見狀直接重重拍了一下賈瑞的肩膀:“賈忽律,你發的什麼瘋?趕緊滾回後營去!”
賈瑞從來都十分服氣辛棄疾,聞言縮了縮脖子,轉頭走了兩步,複又將剛剛扔在地上的炊餅撿起來塞進懷裡,灰溜溜的走了。
“何二郎,你先去找你父親,替我勸解一二,就說還是要相忍為國。”劉淮環視一圈後,見對峙之人皆是訕訕,各自回去做事,出言將何子真打發走後,複又看向辛棄疾:“五郎,這幾日談的如何了?”
辛棄疾歎了口氣,坐在了條凳上:“大略也知道了宋國兩淮交戰,卻不見得如何危急,所以許多人都有再觀望一下的意思。”
劉淮張了張嘴,卻發現無話可說。
因為現在攻打兩淮的金軍一共就七萬正軍,宋國這邊還有名將劉錡鎮守,再怎麼樣,也不至於短短不到一個月都堅持不住吧?
淮西雖然敗了一場,但隻要廬州合肥在手,金軍在兩淮的戰略支點也隻有壽春而已,是沒有辦法合圍劉錡的。
隻要劉錡在楚州等頂住正麵徒單貞三萬兵馬,那麼兩淮的局勢就足以維持下去,根本不用這麼著急。
而迫在眉睫的,則是金國威毅軍總管石盞斜也已經率軍屯駐東平府,銜尾追殺著天雄軍來到山東了。
天平軍此時業已嚴陣以待,耿京甚至希望忠義軍來支援他進取兗州、東平府。
但是劉淮卻知道,淮西守將王權十有八九是個天大的草包,他真的能在麵對完顏亮親率的四萬大軍時撐住,保住廬州嗎?
很難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