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須要指出的是,如果是魏勝決定統帥全軍南下,徹底棄了海州,那麼右軍肯定就不會這麼痛快了。
而就算是魏勝與劉淮分兵,魏勝南下,劉淮留守,那麼右軍也得留一些骨血守在山東,避免全部葬送在淮南。
但現在是劉淮統軍南下,那麼張小乙等人就沒有顧慮了。
劉淮也不會保證所有人都能活下去,隻能保證死去的人能死得其所而已。
隻是擁有這項權利,就足以讓張小乙、李秀這些人追隨他到底了。
當然,也並不是所有人都想要南下作戰。
左軍的董成就表示出了為難。
因為左軍一直駐紮在海州,遊離在主力之外。攻打沂州,對戰武興軍等一係列硬仗他們都沒有參與,自然也就沒有得到鍛煉。
而且這也導致了左軍與忠義軍主力的離心。
這倒不是說他們就不會聽從魏勝的命令,而是說如果真的到了生死相搏,水裡來火裡去的時候,他們很難主動為了戰略目標赴死。
彆的不說,左軍有兩名統領官甚至是在海州招募的,沒有並肩作戰過,他們又能如何心悅誠服死心塌地的相信劉淮描述的願景呢?
與左軍相同的,還有後軍。
後軍的張青倒是願意隨劉淮南下,但是開趙、鄭雲等人基本都是開山趙起義的殘部,他們卻是很難心甘情願的為宋國去拚命。
而中軍則複雜許多。
王雄矣與龐如歸表態,願意隨著劉淮南下,但是魚元、尉遲明月、周行烈、雷奔四人則都是要聽從魏勝的命令。
他們四人沒有任何意見,魏勝讓他們乾什麼他們就乾什麼,屬於魏勝的基本盤死忠。
軍中的情況,大概就是這些了。因為有軍中階級法的存在,軍人普遍要服從命令。
但是民政官雜七雜八的事情,就要離譜的多了。
首先是海州通判陸遊,他是無論如何都要隨軍南下的,就算海州還有許多事務需要他去忙碌,但他依舊十分光棍的表示,若是不帶著他,那他就要自己一個人找艘小船,沿著海岸,一路劃著向南。
哪怕死,也要死在大宋的海疆。
羅穀子則是要務實得多,哪怕在大兒子羅慎言已經明確表態要追隨劉淮南下,其人卻依舊不為所動,隻是說莒州、沂州、海州已經空虛,冬日要動水利工程,開墾田地,還要以工代賑,賑濟災民,府庫隻能撐到明年春天。
如果想要動兵,很難再抽調許多民夫,魏勝在山東的軍事行動很有可能得需要帶著流民充當輔兵,以戰代賑。
最有意思的,當屬何伯求了。
作為沂州通判,此人幾乎是反對南下派的核心。
但此時何伯求卻在三人麵前表態,願意跟隨劉淮南下兩淮,與金軍作戰。
劉淮哭笑不得:“老何,你這是在鬨哪一出?”
不隻是劉淮,魏勝也是一臉無語,而這幾日經常跟何伯求爭執得麵紅耳赤的陸遊也是目瞪口呆。
何伯求卻是一臉淡然:“之前拒絕南下,是為了忠義軍,是為了大郎君。此時跟隨大郎君南下,同樣是為了忠義軍,為了大郎君。”
劉淮依舊無語:“老何,你還是說點我能聽懂的吧。”
何伯求拱手說道:“之前反對南下,是因為以魏公、陸大判的意思,是要全軍南下的。我反對自然有不齒宋國的心思,但更多的則是這套戰略猶如兒戲。將山東精華的一萬義軍,扔到宋金十幾萬人交戰的前線,簡直是胡鬨。
陸大判找死,自是隨得他去,但山東漢兒何辜,為何要跟著陸大判陪葬?”
陸遊臉色漲成豬肝,想要反駁,卻被劉淮搶過話茬:“那現在你又為何想要南下了。”
何伯求恭敬說道:“我在投降的時候就已經說明白了,我從來都隻是劉大郎君私人而已,如今大郎君既然想要率軍南下,我又如何不追隨呢?
更多的是,這次南下的忠義軍隻有三千人,我雖然不是什麼名將,指揮不了十萬大軍,卻是經常指揮數千莊戶作戰的。南下之後,自然能作為郎君的左膀右臂。”
這話一說完,陸遊反而無言以對。
確實,沂州豪強降過來的時候,已經把話說明白了,他們就是要投靠劉淮的。
無論他們是不是在玩降漢不降曹的把戲,最起碼從明麵上來說,他們就是劉淮的私人。
現在主家要上戰場,何伯求要追隨而去,無論從法理還是道德上來說都無可指摘,甚至知道的人還得稱呼誇讚一聲忠義。
但看著兩人的年齡與地位,陸遊怎麼想怎麼覺得彆扭。
不隻是陸遊,就連劉淮自己也覺得不甚自在,在案幾後扭了扭身子說道:“那就暫請何大判稍待片刻,我們商議一下,再作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