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與人的想法總歸是不同的。
就比如阿裡刮與韓風都在想,蒲察林再廢物也不可能在手有兩個謀克的情況下,被數量差不多的宋軍攻下采石磯小營。
可蒲察林再見到劉淮時,就覺得轅門口高高懸掛的龐太首級正向自己招手。
作為親自驗了金軍屍首的采石磯小營最高長官,蒲察林早就知道這夥子甲騎不是易於之輩,隻是沒有想到,竟然如此短的時間內又來攻了。
一百步開外就見劉淮領頭的二百餘騎氣勢洶洶的殺過來,蒲察林雖然知道這麼遠不可能有神射手命中,靖難軍也不可能用甲騎直接衝到城頭上,可他還是心底發虛,慌忙從望樓上走下,混進了排布在營壘牆頭的金軍硬弓手中。
“張嚴!何必!”蒲察林轉頭大吼向直屬於他的兩名蒲裡衍。
“末將在!”早已披掛整齊的一個百人隊謀克正在牽著馬在營中待命。
“等會兒聽我的命令!”蒲察林麵目猙獰的吼道:“外麵有二百宋狗騎兵,知道該怎麼做嗎!”
“曉得!”張嚴渾身甲葉子一震,拱手行禮說道。
小營中的雜物早就被打掃一空,這個準備出擊的謀克全都席地而坐,馬匹就臥在身邊。人含枚馬勒口,手中緊握著戰馬的韁繩。
一百人加一百匹戰馬,將小營中的空地占得滿滿當當。
見身後金軍將士已經準備妥當,蒲察林略微安心,看向了宋軍方向。
這些南狗隻是扛了一些飛梯,莫不是想著僅靠這些東西就攻破山上小營?
雖說采石磯上的小寨城牆也就一人多高,但是也似乎太兒戲了一些。
很快,靖難軍馬隊在金軍的射程之外列好陣型,竟然沒有趁勢進攻,而是全軍歡呼鼓噪,這讓普通金軍摸不著頭腦。
這群宋軍到底在發什麼癔症?
蒲察林的眼角抽了抽。
由於地勢的關係,城牆上的金軍看不著發生在荷山後的戰鬥,可站在一丈餘高望樓上的蒲察林卻看得一清二楚,如何不知道這些宋軍為何歡呼?
隨後,當先的雄壯騎士,提著一個深色的布兜,策馬向著金軍營寨奔馳而來。
向前三十步左右,宋軍騎士奮力將布兜向著金軍營壘扔了過來。
蒲察林與牆頭的金軍抬眼望去,隻見布兜在空中散開,幾個圓滾滾的東西混雜著一些液體在天空中劃過一條弧線,散落進了金軍營壘中。
緊接著,更多的宋軍騎兵也隨著那名騎士將手中拎著的布兜扔了過來。
布兜中的球形物事或多或少,也都散落砸進了正在靜坐的金軍馬隊麵前。
蒲察林原本還以為是火油罐之類的,可隨著銜枚金兵用鼻音發出的驚呼連成一片,蒲察林終於看清了。
這分明是一顆顆金軍首級。
金軍尤其是女真人幾乎全都髡發,是哪方的人頭太容易分辨了。
張嚴目光在滾落在自己麵前的人頭上停留了好一陣,終於伸出手來,將那個人頭扶正。看著麵容,分明是他的好友,十夫長撒合攆。
張嚴輕輕的幫撒合攆閉上了他已經變得灰蒙蒙的眼睛,幫他拭去臉上的血汙,心中一陣悲痛。昨日見麵的時候,張嚴還有些羨慕撒合攆帳中擄掠而來的女子,當時撒合攆拍著胸脯保證說要替張嚴搶一個,沒想到一天之後就是天人永隔。
許多認出熟人的金軍士卒都抬頭看向了蒲察林,意思十分明顯。
門外那些宋軍已經挑釁到這種程度了,你作為長官能忍?褲襠裡若是還有那滴溜當啷的一串,能不帶兵出去鬨一場?
蒲察林還沒在腦子裡理清楚利弊,百步外的靖難軍再次出手了。
劉淮可不管營寨裡的金軍是怎麼想的,彆看靖難軍耀武揚威氣勢洶洶,其實他們的時間十分有限。
總的來說,在這片小小的戰場上,還是金軍的實力更強。雖然一時將金軍主將唬住了,可一旦阿裡刮真的不管不顧的出營浪戰,無論淮西軍還是靖難軍也隻好先行撤退。
軍事實力並不是簡單的一加一等於二,三百靖難軍加上五百淮西軍,戰鬥力真的比不過七八百金軍精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