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軍擊破了一座州城,並且將其中大戶殺個乾淨,就連知縣都殺了,按說無論何時,都是個天大的事情。
但在張浚惹出的亂子麵前,這事就算是毛毛雨了。
二月二十七日,大亂蔓延開來,不隻是楚州與盱眙軍,就連滁州與更遠的濠州、廬州都爆發了零星的民亂。
消息傳到朝中,彆說什麼高郵縣死了個知縣,就連趙構給他那不爭氣的父兄討論陵寢的重大議題都暫時擱置了。
原本已經惰政到極點的趙構再次發了脾氣。
這張浚到底行不行啊,如何能在這種大好的局麵中鬨出這麼大的亂子?
熟知兩淮局麵,並且隱隱有宋國第一帥臣地位的虞允文也被喚去參加了朝會,而散了之後,這廝乾脆再次直奔都亭驛。
沉著臉將所有人都攆走之後,虞允文有些惱怒的質問劉淮:“劉大郎,老夫如此相信你,允許你在兩淮鬨出一些事端來,可如何能鬨得這麼大?如何收場不說,現在要死多少人?!”
“你問我,我又如何知道?!我這裡的手段還沒有發動!”劉淮當即冷笑出聲:“虞相公,你與其來質問與我,還不如問問張相公是如何做的這般大事,隻是外放區區一個月,就能將數州之地逼反,當真是宋國的好相公!”
虞允文聽到前麵幾句時就已經怔住,聽到後來更是立即羞惱難當,直接坐在了位子上,抬頭望著房梁,喃喃自語:“怎會如此?”
劉淮沒好氣的說道:“我怎麼知道?!原本我想著鬨出一點不大不小的軍亂,讓一兩個不在乎宋國賞賜的統領裝作被張浚逼反,直接回山東,號稱投降了金國,從而為你虞相公在朝中作個鋪墊。
誰想到這張相公這麼能乾?”
見虞允文依舊是那副失神的樣子,劉淮終於有些不耐煩了。
“虞相公,你看看你,哪裡有宰執天下的樣子?以史書論,人人都說趙宋官家雖然沒有能耐,但還有真相公作保的,你這般猶猶豫豫,如何讓人能托付大事?!”
虞允文連連搖頭:“我知道,我知道,隻是沒想到,張相公……唉!”
說到最後,虞允文重重歎氣。
為什麼虞允文一開始不想對付張浚?因為這廝乃是碩果僅存的主戰派老臣,身負天下之望,所有人都在期盼著張浚能帶領主戰派再次奪得大權,並且恢複失地。
南渡至今已經有三十年,從北地逃亡而來的君臣皆已經老去,對於新出生的一代來說,異鄉已經成了故鄉,而真正的故鄉已經成了父輩口中的一個符號。
他們是沒有刻骨仇恨,也沒有充足動力去收複故土。
這是南渡之人最後一次機會了,如果再不把握住,宋國就真的要成為偏安的小朝廷了。
時也命也,在這個國家民族的命運十字路口上,卻隻剩下張浚有充足的資曆。然而被推到了前台,他交上來的卻是如此離譜的答卷,如何不讓人悲憤交加。
劉淮對此倒是無所謂。
還是那句話,張浚要是真的有大本事,就憑他這個主戰派的立場,早就被秦檜弄死了。
而劉淮是要跟各方勢力搏鬥的,彆說湯思退與張浚了,他對於虞允文的態度也是相互利用,互相防備的。
當然,虞允文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政治同盟因利而合,這不是兩個人的事情,而是兩股勢力之下數百官吏軍將、萬千百姓的前途命運。
兩淮與山東相輔相成,獨自堅持無論哪一方都太難了。
虞允文見劉淮大有你若是還不動手,老子就要鬨出些大事的態度,也隻能無奈歎氣:“那老夫明日就發動。隻不過兩淮亂局,該怎麼收場?”
劉淮也沉默了。
因為被張浚所激發出的民亂,在曆史上有個專門的名詞。
農民起義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