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每個人都有一條退路,那就是上梁山。活不下去的人當然有權力反抗,而且這種正當性不是任何人所賦予的,而是天然而然的。
對付農民起義軍最簡單的辦法是直接派遣一支靠譜的兵馬攻過去。
人數不用太多,千人即可,到時候直接一鼓作氣,就可以輕易殺散這些農民軍。
可這樣一來,劉淮不就成鎮壓農民起義的劊子手了嗎?無論從政治身份還是個人感情,他絕對不會如此去做。
然而不管更不成!
現在正是春耕的關鍵時候,如果真的讓民亂鬨起來,將那些比較安定的地區裹挾進去,今年兩淮就沒吃的了。
而且宋國朝廷也不可能不管,到時候如果派遣邵宏淵、劉寶這種貨色去平亂,莫說這次大亂能不能迅速平定,這些宋軍一路行軍就會將周邊糟蹋的不成樣子。
他們可是中興四大將張俊的老底子,曾經不止一次乾過劫掠自家城池的破事!
低頭思量了片刻,劉淮下定決心,選擇一個最為麻煩的辦法。
“虞相公,這件事由我來解決,我會想辦法勸降,並且分批運到山東。”劉淮擺了擺手說道:“山東那邊正好缺人。”
虞允文如果比較古板,現在就應該出言嗬斥劉淮收留叛賊意欲何為了,但他畢竟不是顢頇之人,聞言點了點頭:“那明日上朝之時,我向官家提議,由靖難大軍做此事。不過不能說是轉移到山東,而是說將他們驅趕到淮河以北,擾亂金國境內。
我會多要一些糧餉,還望劉大郎能夠將事情做的漂亮一些。唉……”
說到這裡,虞允文再次搖頭歎息,想起來另一事:“這幾日我已經與太子右庶子史浩暗中商議過來,這兩日太子就會與你相見。”
“史浩……”劉淮摸著下巴暗中思量。
太子趙昚他倒是不怎麼在乎,因為趙昚就突出兩個字:無能。
趙昚的無能不是張浚那種有心無力的純菜,也不是趙構那種有力無心的純壞。
他的無能來源於懦弱與不自信。
能在宋國這種政治環境中,禪讓後被兒子兒媳婦活活氣死,趙昚也算是蠍子拉屎獨一份了。
趙昚的性格導致的後果就是這廝耳根子極其軟,與前朝的宋仁宗與後世的金哀宗一模一樣,你很難說他是個明君還是昏君,他的英明與昏庸完全是看哪一方的影響更為重大。
當然,趙昚還是有些優點的,他隻是無能,而不是壞,不會在戰略決戰打贏之後還能與敵人媾和。
也因此,有了那句對於嶽飛的著名感歎:憐他絕代英雄將,爭不遲生付孝宗。
但趙昚雖然不壞,他的老師加頭號心腹史浩,就十分不是個東西了。
後世提起史浩來,總會想起他的寶貝兒子史彌遠。
當然,在這名直接動手殺死宰相韓侂胄,並將他的腦袋送到金國求和的史詩級奸臣麵前,史浩顯得忠貞為國,但劉淮從來沒有忘記過史浩那句已經天下聞名的名言。
中原絕無豪傑,若有,何不起而亡金?
勝、廣以鉏耰棘矜亡秦,必待我兵,非豪傑矣。
陳勝吳廣兩個農人都能滅亡秦國,中原如果有豪傑,他們就滅亡金國了,哪裡需要宋國來北伐?
現在的史浩,就是一個標準的政治投機分子,是混在主戰派中的主和派。真要是信任他,就準備被反噬一空吧。
思量了片刻,劉淮還是點頭:“既如此,那就見一見吧。”
虞允文終於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