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俺!”
“耿興,你給老子清醒點!”
“狗日的金賊……你……俺大哥還在……”
“五哥,耿興已經脫力瘋癲了。”
“夾著他,去最後邊去,不成就將他綁起來!”
辛棄疾拄著雙手重劍冷靜吩咐道:“讓咱們的兵馬都撤下來吧。”
李鐵槍卻第一次正式反駁了辛棄疾,而且言語十分激烈:“大哥……大哥就在金賊軍陣之後,咱們……咱們如何能退?!”
辛棄疾雙目同樣赤紅,卻不知道是因為疲憊還是因為憤怒,他聞言隻是歎了一口氣,隨後抬起微微顫抖的左手說道:“大鐵槍,你的鐵槍呢?如何現在用尋常長槍?”
李鐵槍想要耍個槍花,以示自己無礙,卻感覺這杆尋常大槍也沉重異常,一時間隻能連連歎氣。
辛棄疾緩緩說道:“你看看我的手,我已經揮不動劍,殺不了賊了,此時已經是不能不撤了。大鐵槍,莫要任性!”
天平軍此時大部分兵馬都已經去了長清縣,並且直接在靖難大軍右軍的軍營中駐紮,但辛棄疾還是挑選了三百餘人,在漢軍還沒有發動進攻的時候,率先對著叛軍發動了反擊。
得知耿京並沒有拋棄他們,去江南當富家翁,而是真的去親身斷後之後,天平軍的將領們幾乎都紅了眼睛,發動的攻勢十分迅猛。
可天平軍畢竟是經曆了一天一夜的大戰,大多數人都已經是精疲力竭,即便將領與他們各自的親兵還有些氣力,卻在絞肉機般的廝殺中迅速消耗殆儘。
這也就是叛軍同樣疲憊,否則天平軍最為精華的部分,說不得就得全都陷在陣中。
“走吧!”辛棄疾看著越過身邊,氣勢洶洶的東平軍,又遙遙與曾經在莒州並肩作戰過的開趙打了個招呼,隨後再次長歎一聲,拉著李鐵槍的胳膊說道:“如今咱們全都力竭了,但金國未滅,以後仗還有的打,吃飽了喝足了,咱們再去找金賊報仇!”
李鐵槍扔下長槍,咬牙說道:“撤回去!”
兩人以及各自的親兵,已經是滯留在前線的最後幾名天平軍將士了,他們沿著東平軍軍陣的縫隙,向後撤了不過七八十步,突然聽到叛軍的前鋒傳來大聲的喧嘩。
辛棄疾與李鐵槍回頭望去,卻隻見叛軍的前鋒用矛尖挑著人頭與金鼓,用旗杆倒掛著大旗,大聲呼喊著什麼。
呼喊聲一開始還十分嘈雜,到了最後漸漸齊整。
“耿賊已死!”
“耿賊已死!”
李鐵槍站定之後,怔怔的望著那麵滿是破洞的耿字大旗,一時間渾身僵住,難以行走。
就在辛棄疾還以為李鐵槍還要返回,繼續廝殺的時候,卻見到他從護臂中拔出一柄解腕尖刀,緩緩在額頭上割出一道傷口,任由鮮血順著額頭流滿整張臉。
配著李鐵槍那已經猙獰起來的麵孔,使得他真的如同浴血惡鬼一般。
李鐵槍舉著手中血淋淋的解腕尖刀,看著耿字大旗大聲說道:“皇天後土在上,列祖列宗在上,我李睿今日指濟水為誓,不殺光金賊,覆滅金國,誓不為人!”
說罷,李鐵槍將解腕尖刀擲進了北清河中,隨後率先轉頭離開。
辛棄疾沒有如此激烈的動作,卻還是咬牙看著那麵倒掛著的耿字大旗良久,方才恨恨轉身。
目送著最後的天平軍撤離的戰場,蕭恩方才轉過頭來,對身側的呼延綽問出了一個問題。
“阿綽你說,金賊為什麼會以為,耿節度死了,就會擊潰我軍士氣呢?”
呼延綽沒好氣的說道:“誰知道呢?眼前的那些賊人,叛出了天平軍也就罷了,卻還敢與我軍廝殺,可見腦子已經被驢日了。俺跟腦子被驢日過的人講不出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