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意將這個話題放下之後,呼延綽發現左翼依舊沒有平靜下來,不由得皺眉說道:“李進義成不成啊?!僅僅一年就混吃等死到這般程度了嗎?”
蕭恩心中盤算了一下時間後,直接對掌旗官說道:“舉令旗,讓劉異、李機兩部支援左翼,補充李進義的兵力。然後他們就不用回來了,在左翼直接給我打出缺口來!”
再次思量了片刻,蕭恩還是喚來軍使說道:“你去把我的原話告訴李進義。我不怪他粗疏大意,被賊人突襲。但讓東平軍作全軍頭陣,這是都統郎君給咱們臉。
若是此番他再不成,到時候四郎君問起來,我是無話可說的。”
軍使也是梁山泊的老人,聞言連連點頭,並且迅速離去了。
都是老兄弟了,這番措辭其實已經算是比較嚴重,所以蕭恩也不怕李進義不儘力,而是將注意力放在了麵前的敵軍上來。
望著那麵耿字大旗以及周邊的幾顆人頭,蕭恩心中再次升起那個疑問。
“真是莫名其妙,就算耿京死了,難道還能將我軍駭住不成?”
與此同時,沿著北清河向上遊西南方向五裡左右處,同樣的問題也被蕭仲達問出了口,而蕭琦也隻能先是苦笑了幾聲,方才做了解釋。
“這些物什是左相剛剛送過來的,我一開始也有些詫異,可聽到軍使稟報詳情,耿京竟然真的將後方攪得大亂之後,我才明白過來,這些旗幟金鼓還有人頭,都不是給天平賊看的,也不是給劉大郎看的,而是為了逼迫孔端起這些首鼠兩端的賊人拚命。”
說著,蕭琦指了指周圍的地勢:“這種地形,什麼手段都發揮不出來,隻能死頂過去。隻要能撐過去,咱們就能大勝。”
蕭仲達看了看自家伯父,又遠遠眺望著戰場,隻覺得蕭琦有些想多了:“伯父,神威軍已經打了一天一夜,又被左相抽走了三個猛安,難道還能與都統郎君爭鋒?”
作為曾經的神威軍第一將,又在山東廝混良久,蕭仲達可是太知兵了,尤其他還是做到了知己知彼。
雖然此時他也說不清到底哪裡算是己,那邊是彼。
在他看來,靖難大軍與神威軍就算各出一萬精銳,正麵廝殺,神威軍的勝算也就五五之數罷了,更何況如今金軍師老兵疲,而漢軍養精蓄銳,氣勢如虹呢?
蕭琦看了一眼這漲他人士氣,滅自家威風的侄子,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說道:“劉大郎能有多少兵馬?又有多少能來此地?兩萬戰兵頂天了。他們攻打濟南府,最起碼用了二十日,難道就不疲憊嗎?我軍除了兩個萬戶,還有孔端起這些東平府豪強,戰兵近三萬。”
“此時讓孔端起頂在最前麵,咱們神威軍就地休息。孔端起那可是七千多人,劉賊就算攻破他們,又還會剩多少力氣?又得耗費幾個時辰?到時候咱們休整完畢,就成了我軍以逸待勞了!”
“如此兌子,咱們又如何一點勝機都沒有?”
蕭琦再次拍了拍蕭仲達的肩膀,笑著說道:“我知道劉大郎此人有些本事,若是此人庸碌,巢縣那麼多名師大將也都白死了,可你也不應該盲從此人。他隻是個人,不是天上的神靈,是會流血的。”
蕭仲達再次苦笑兩聲:“伯父,咱們不妨賭一賭,若是都統郎君能用一個時辰攻破孔端起,那麼咱們全軍投降可好?”
蕭琦微微一愣,隨後語氣就有些氣急敗壞起來:“劉大郎給你灌的什麼迷魂湯,我是你伯父,你為何不與我站在一起?而要為他說話?”
蕭仲達下馬之後,重重叩首:“伯父,正因為我是伯父的侄子,方才要勸伯父萬萬不要自誤,若說大金與劉大郎鹿死誰手,侄子駑鈍,不敢妄言。但今日乃是大郎君必勝的局麵,伯父哪怕是為了全軍契丹兒郎,也應該忍辱一時的。”
兩人的動靜引起了周圍啃著乾糧歇息軍士的矚目,蕭琦一揮手,他的親衛會意,迅速將二人圍在中間,遮擋其餘人的視線。
蕭琦看著跪倒在地的蕭仲達,歎了一口氣說道:“我不能答應你,左相還率領大軍在身後,難道你指望我能率神威軍,與武安軍廝殺一番嗎?再說了……”
蕭琦臉上浮現出了一絲不甘:“我少年從軍,經曆大戰無數,如何能不戰而降呢?”
“仲達,我今日不怪你說這些喪氣的言語,但老夫也是有自己堅持的,莫要多言,一切到戰後再說。”
蕭仲達長歎一聲,在被蕭琦攆走之後,回到了一處地勢比較高的小丘上。
對此,耶律紮八倒是沒有意外。
現在蕭琦手中最起碼還有五千多兵馬,這就是亂世中的本錢。
戰爭都有一定的賭博性質,作為賭徒的將軍,如果不是親眼見到已經徹底翻盤無望,又怎麼會扔下籌碼,俯首認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