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孔端起將希望寄托在張楠身上的時候。
張楠剛好徹底絕望。
他麾下的鐵甲軍有八百人,而選鋒軍足有千人。
可彆小瞧這二百人的差距,這就導致了張楠如果想要維持陣型寬度,就必須要犧牲陣型厚度。
但是在重步兵對戰的過程中,犧牲厚度就是自尋死路,因為重步兵可以直接用單位麵積的人數優勢,直接將麵前的敵人推開,到時候必將是全線潰敗。
所以,張楠隻能犧牲方陣密度,將方陣之間的空隙拉大,方才勉強維持住了戰場寬度,不至於被選鋒軍從兩翼包夾過來。
然而在臨戰之時,殺聲震天,哪裡還能將陣線維持得那麼整齊?
很快,鐵甲軍之間的縫隙就超過了能夠互相呼應的距離,其中三四處更是有二十多步寬。
雷奔雖然不是元帥大將之才,卻是從底層摸爬滾打起來的老卒,見到戰機之後,直接指揮著預備兵馬,沿著鐵甲軍之間空隙直接插了進去。
八百東平府叛軍立即就被分割成好幾部分。
相比於與好幾路金軍主力兵馬打過硬仗的選鋒軍,東平府叛軍實在是太嫩了一些。
不過片刻,鐵甲軍最外圍的兩個小方陣就已經崩潰。
身著三層厚重盔甲的甲士根本無力逃脫,甚至連卸甲都有些困難,分散之後,隻能被騎兵輕易衝撞踐踏,隨後被更加靈活的輕卒摁住。
解腕尖刀從腋下、脖頸等盔甲縫隙中刺入,原本就因為廝殺而疲憊的甲士就隻能十分憋屈的死在了漢軍輕卒手裡。
張楠此時正身處戰陣的最中央,伴隨著兩翼的崩潰,他已經被徹底包圍起來,原本還算妥當的士氣也不穩當起來。
回望中軍孔端起處,張楠發現中軍處更加混亂後徹底死心。
爹死娘嫁人,個人顧個人,現在是要求生的。
然而無論甲騎還是甲士,正麵突擊時都是很難撤出來的,因為厚重的盔甲在撤退之時反而會成為拖累。
所以也就有了丟盔卸甲這個詞。
但現在就算想要卸甲逃跑也是來不及的,因為漢軍是不會給他們這個機會的!
該如何是好?!
難道要投降嗎?
不可能的。
作為東平府叛軍的首腦人物之一,劉淮饒得過所有人,也不可能饒過他!
“將軍!情況好像不太對!”有心腹低聲說道:“咱們也應該早做準備。”
張楠原本已經凝滯的眼神又靈動起來,連忙詢問:“做什麼準備?”
心腹低聲說道:“俺在陣後還留了幾匹好馬,俺們一起護著郎君衝出去。”
張楠聞言苦笑搖頭:“逃出去?逃出去又能逃到哪裡去呢?我把全軍精銳留在這裡,就算回到東平府,誰又能饒得了我呢?還不如死在這裡得了!”
心腹是張家的家生子,說話倒也沒什麼忌諱:“將軍,咱們可以投奔金國,天大地大,難道還能沒有去處不成?劉大郎就算有吞並天下之誌,饒不過咱們,卻也犯不著搜山檢海吧?!”
麵對心腹的勸告,張楠思量片刻,左右無法,也隻能猶豫點頭。
心腹也是長舒一口氣,他是真的不願意在這裡等死。
現在漢軍兵馬還沒有繞到身後,若是等一會兒後路也被斷了,那就真的算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了。
“小胡,你們在東平有家眷,就不要跟我們一起走了,在這大旗下守一會兒,待會兒靖難軍打來,你直接投降即可。那劉大郎是個講道理的人,不會為難你們的。”
囑咐了幾句之後,張楠轉身,放下頓項,摘下腰牌,悄無聲息的帶著幾名心腹緩緩向後退去。
如此混亂的戰場上,幾個人的行蹤終究還是容易遮掩的,不過片刻,一行五人已經抵達了後陣安置戰馬處。
張楠上了戰馬,左右望了一圈,剛要分辨逃跑的路線,就聽到一聲暴喝:“往哪裡走?!”
恰巧在這個時候,開趙率領三百本部兵馬沿著鐵甲軍的縫隙穿插了過來,第一眼就看到這夥子鬼鬼祟祟之人,立即就率領兵馬殺奔而來。
張楠慌不擇路,轉身就走,然而奔了數百步方才發現,自己選擇的方向正是那片廣闊的泰山餘脈。
這裡正是漢軍左翼,也就是呼延南仙與蕭恩二人對著東平府叛軍右翼追亡逐北的地方。
也是漢軍兵力最為雄厚的地方。
遊騎見到竟然有金軍甲騎繞到這種地方來,立即就呼喚袍澤,對張楠展開了追殺。
這下子,張楠更加慌不擇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