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城中百姓也不是鐵打的,他們也得需要吃飯,城外的糧食運不進來,王友直也隻能召集城中大戶來征糧,順便用軍糧來給百姓吊命。
這也就導致了還不到一個月,城中糧食就已經見底了。
不過陳仲闞轉念一想,無論金軍是要攻還是要退,天雄軍都沒有節省糧食的必要了,就算是死,也要做個飽死鬼!
於是,東方漸漸出現魚肚白的時候,金軍與天雄軍中皆是炊煙嫋嫋,軍兵們跟碗中飯食較勁。
王友直隻是吃了兩口乾糧,就再次將目光投向了城外金軍。
很快,他就發現,金軍營寨的西北門似乎大開,一股兵馬從大營中出發,直接向北離去。
王友直拿著乾糧,張大嘴巴,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心中猛然升起一絲期望。
莫非這些北返金軍是真的大敗了?
要不要率軍出擊?
彆看王友直剛剛信誓旦旦,卻還是鼓舞士氣居多,因為他也不知道城外是不是還有埋伏。
而且,天雄軍已經疲憊至極,現在能出動野戰的也隻有數百步卒罷了,如何能攔得住萬餘金軍北返?
伴隨著王友直的猶豫,日頭逐漸升起,逐漸天光大亮,城頭的士卒也發現了金軍營寨的異狀,並且隨之興奮的交頭接耳,不知道從哪裡開始,歡呼聲逐漸響起,直到整座城中如雷響動。
“大哥,你真是神了。”陳仲闞從城牆上跑了過來,滿臉興奮的說道:“你咋知道金賊要撤了?!”
我他媽知道個鬼!
王友直心中無奈,卻依舊表現得十分胸有成竹的模樣:“平日裡就勸你們多讀讀兵書,都是一群顢頇吃貨!金賊若是真的大勝而歸,為什麼手裡連一麵繳獲的旗幟都沒有?為什麼不用耿節度的旗幟來恐嚇咱們?”
“這必然是金賊無功而返,而身後還有追兵!所以才像條喪家之犬一樣,夾著尾巴逃了!”
王友直這番言語有些強詞奪理之態,然而在如此景象中,倒也沒人來不長眼的做嘲諷,而是紛紛稱讚。
要不王友直是大將呢,單單這番見識,就已經超越旁人了。
陳仲闞依舊是那副難掩興奮之態:“大哥,那咱們現在出兵,去狠狠咬金賊一口?!”
王友直卻沒有立即答應,而是低聲來問:“軍心士氣怎麼樣?兒郎們還有心來戰嗎?”
陳仲闞微微一愣,隨即就意識到王友直的想法,當即大急。
他慌忙指著城外金軍營地低聲說道:“大哥,現在不是說你不想出兵就可以不出兵了,金賊這些時日擄掠的博州青壯女子可都在城下大營之中,大哥你若不率軍跟金賊做一場,將來博州父老怎麼看你?”
王友直眯起眼睛,看向了城外。
財貨糧食被搶走之後,還能再掙出來,土地就在博州,金賊也搬不走,然而那些被裹挾進軍中的百姓,擄走就是真的沒了。
一旦被捉到了關外遼東,哪有回來的時日?!
對於王友直來說,就算沒有能力全都搶回來,卻也必然得做出拚命的姿態來。否則在博州父老身前如何做人?
王友直立即說道:“老陳你說的對,是我腦子睡迷糊了。能拉出去多少兵馬是多少,待金賊半數拔營之後,咱們立即殺出去。”
“喏!”
天雄軍中群情激奮,而更加激動的,則是博州本地父老。
在城外被擄走的,可都是他們的鄉人子弟!
然而金軍雖然撤退,但有紇石烈良弼來坐鎮,卻是有條不紊,當第一批兵馬撤出十裡之後,就地列陣準備,後續兵馬方才出動,堪稱滴水不漏。
但謹慎的代價就是速度很慢,待到金軍後軍拔營之時,已經是辰時過半(上午九點)。
王友直見狀,從城頭上走了下來,將手中已經捏碎的乾糧塞到嘴裡,又胡亂灌了一些清水,隨後扶著腰帶來到了城門處。
此處大約有六百餘身著輕甲短兵的步卒,其中隻有三百餘人是天雄軍士卒,其餘則是城中大戶用青壯湊出來的兵馬。
王友直接過親衛遞過來的長刀,隨後正色吼道:“博州的老少爺們,隨我王九殺金賊!”
說罷,城門轟然大開。
六百步卒蜂擁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