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肅與張白魚的計劃很完美,可惜戰爭是混沌模型,並不會因為個人的意誌而變化。
十二月九日,就在張白魚已經蓄勢待發的時候,一條消息的傳來,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起來。
金軍派遣了數百兵馬占據了彭城以北的河堤,並且禁止任何人靠近大堤附近。
這立即引起了徐州本地豪強百姓的猜忌及恐慌。
且說,彭城左近的地勢是北低南高,每次發大水也是從北部開始的。
也因此,黃河堤壩是以半包圍結構,圍住了彭城東西北三麵。
近百年前,黃河自濮陽決口,奔騰南下。
正所謂:澶淵北流斷絕,河道南徙,東彙於梁山張澤濼,分為二派,一合於南清河入於淮,一合於北清河入於海,凡灌郡縣四十五,而濮、齊、鄆、徐尤甚,壞田逾三十萬頃。
洪水抵達彭城時,水深已達兩丈八尺。
在此千鈞一發之際,徐州知州挺身而出,臨危不懼,身先士卒修築這條大堤,保住了全城人的性命。
這名徐州知州,正是北宋名臣、大詩人蘇軾。
這條堤壩直到明朝天啟年間才被徹底衝毀,清康熙乾隆年間又被重新修建。
而這條堤壩,也就是後世的徐州蘇堤。
回到眼前,蘇堤能堅持幾百年,並不是因為蘇軾有點石成金之能,而是因為曆代官員豪紳百姓出錢出力,維護蘇堤。
畢竟洪水之下人人平等,不會因為你是豪門大戶就放你一馬,也不會因為你是平民百姓就心生憐憫,黃河母親平等的毆打每一個人。
就算偽齊與金國再不做人,也攔不住士紳自發維護堤壩。
而正因為蘇堤如此重要,所以當金軍有了行動之後,立即就引起了徐州地方豪強以及百姓的連鎖反應。
金軍要乾什麼,還要多想嗎?
難道還能去興修水利,維護蘇堤嗎?
開什麼玩笑?
雖然冬日的河水並不豐沛,但這畢竟是黃河,掘開之後會造成何等禍患,用腳後跟想想都令人不寒而栗。
在金軍駐紮蘇堤的第二日,就有當地耋老去知州衙門請願。
郭安國沒有尊老愛幼的習慣,直接將這些地方德高望重之人全都關押起來。
第三日,伴隨著被強征的民夫登上堤壩,已經聚攏起來的程鳳,趙白英等人站在彭城南端的石佛山上,遙遙眺望著戲馬台金軍大營,臉色陰沉難明。
“下邳的張總管已經送來了準信,最遲後日清晨,大軍就會抵達彭城。”
“北邊的辛將軍與王將軍也已經聯名發來訊息,他們不會再管濟州、單州,全軍急速南下,在三日之內,就會全軍抵達。”
“程大郎,你也知道周邊地形,靖難大軍已經儘力了。”
聽著趙白英的言語,程鳳站在寒風之中,攏手而立,不發一言。
另一邊,家中做鐵器生意的江明義卻是憤恨出言:“我看就是劉大郎君沒在眼前,這些軍頭各行其是,存了保存實力的心思。”
“老江住口!”李仲卿低聲喝道:“這種話也是可以說的嗎?”
一邊的孟堂也點頭說道:“你這般言語,讓趙大郎如何做人?”
此間隻有趙白英是徹底投身於靖難大軍之中,其餘幾人雖然也算是跟劉淮打上了線,卻終究不是穩固的上下級關係。
趙白英知道這是三人在出言擠兌,倒也沒有惱怒,緩緩搖頭說道:“彭城地勢有多麼險要,咱們都是徐州本地人,倒也不用遮掩。本來已經說好,金賊從彭城出去之後,再作廝殺的,現在兩路大軍為了救彭城,一齊趕來拚命,已經算是極為有良心了。”
程鳳歎了口氣,點頭說道:“的確是這樣,金賊實在是太陰毒了,走就走唄,竟然還想要將徐州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