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這一股鋒矢,火把海洋湧起了巨大的波濤,蔓延上了整個堤壩之上。
蒲察評瞬間汗如雨下,他的副將同樣有些驚慌:“將軍,咱們一起上馬,衝出去吧!”
“不成!”蒲察評厲聲喝道:“你以為咱們是來乾什麼的?大軍正在行軍,咱們若不能拖住這些賊人,他們必然會去襲擾大軍行動!”
副將看著堤壩之下正在湧上來的火焰海洋,焦急詢問道:“將軍!那為何不集中兵力,清掃了這些賊寇,再行撤軍呢?”
蒲察評已經將長槍拎在手中,聞言更是不耐:“這些賊人藏頭露尾,隻會在夜間聚集,白日你到哪裡去找?在這夜間,大軍來攻,自然可以輕易將徐州賊人擊潰,可你又如何去全殲他們?
難道你認為徐州賊被擊潰之後,就不與咱們作對了嗎?重新收攏大軍又是何等艱難?”
“你可彆忘了,劉賊正從一南一北包過來!隻要拖延上兩日,被劉賊兵馬扯住後腿,到時候全軍都難走了!”
“你聽明白了嗎?聽明白了,就跟我一起護住戰馬,咱們隻要堅持個把時辰,待大軍行進十裡之後,咱們就可以破圍而出了!”
武捷軍不怕徐州義軍的正麵進攻,隻怕豪紳百姓聯合在一起,來打麻雀戰與襲擾戰。
蒲察評這支兵馬的作用,就是拖住徐州義軍,不讓他們有精力乾彆的事情。
從這個角度上來說,蒲察評不隻是完美的完成了任務,而且過於完美了,以至於程鳳將所有能拉的人頭都拉了出來,就等著將蘇堤奪回來,保證了徐州的安全之後,再去攜大勝之威,去圍攻戲馬台。
這全套計劃隻有蒲察評知道,也因此,副將聽了半晌之後,已經是有些呆住,但到了最後,副將還是堅決的執行了蒲察評的軍令,招呼百餘名甲士一起,結陣站在了蘇堤之上,居高臨下的進行防守。
徐州義軍衣甲簡陋,又是佯攻,所以即便人數上有絕對優勢,卻還是難以占到便宜。
可關鍵就在於徐州義軍的數量實在是太多了。
而且是鄉梓相連之人,往往一陣被打退了,後續又有一陣來攻,那一片攻勢稍稍減弱,就有徐州本地鄉人大聲呼喊。
“殺金賊!保蘇堤!救徐州!”
徐州義軍瞬間就會變得狂熱異常,猶如驚濤拍岸般向著大堤頂端衝殺而去。
隻是堅持了不到半個時辰,蒲察評就已經難以抵擋,而他麾下的甲士也在這般混亂的進攻中,陣型逐漸散亂,往日身經百戰的甲士往往隻是陣型一散,就迅速被淹沒在了人潮之中,連個水花都翻不起來。
“將軍!堅持到此刻就可以了!咱們都是精銳甲騎,不是要與這些匪人打陣戰的,咱們得動起來方才有十成戰力!”
在副將的連連催促中,蒲察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在時明時暗的火把光芒中抬頭看向了月色。
“不成,總管讓咱們堅持一個時辰!”
副將聞言大急:“將軍!大哥!總管若是知道有這麼多人來攻,也不可能讓咱們死守!咱們是甲騎!分散合擊,很快就能將這些賊人殺散!到時候也算是完成軍令了!”
蒲察評此時已經心亂如麻,在震天的喊殺聲中思量片刻,方才勉強點頭:“既然如此,咱們就上馬,殺出去!”
副將長舒了一口氣,隨後帶著剩下的五百多人一起上馬,找了個火把稀疏的方向,居高臨下直接踐踏而出。
蒲察評身先士卒,輕易衝殺出去之後,回頭看著這片火把海洋,心中立即就定了下來。
徐州義軍倉促而起,組織度實在是太差了,以至於被騎兵集中突擊的時候,竟然被分割成兩半,到現在還沒有人去補上剛剛被金軍趟過的位置。
就這種兵馬,六百甲騎足以應付了!
蒲察評剛要聚集起兵馬來,折身繼續衝殺,可心定之餘被冷風一吹,腦中瞬間清醒了起來。
他隻是環顧的四周,就立即明白蒲察世傑這名久經沙場的總管為什麼隻讓他在堤壩上堅守,而不是讓他擊潰徐州義軍了。
因為這是夜間,武捷軍在人生地不熟的徐州,在麵對徐州本地人組成的義軍時,隻有一衝的機會。
一衝之後,兵馬就很難再聚集起來了。
如同此時,蒲察評明明帶著五百多甲騎衝殺而出,而在徐州義軍中踐踏了一番之後,他能看到的隻有二百餘騎了。
就連剛剛勸他衝出來的副將都已經消失不見了。
這些人肯定不是已經被徐州義軍斬殺,而是在夜色中離散之後,就尋找不到蒲察評所在的位置了。
在白日,離散的兵馬還可以通過旗幟來分辨主將,但此時到處都是喊殺聲,到處都是招搖的火把,哪裡還能找到大軍?
“撤!”蒲察評也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徐州義軍那龐大而無序的軍陣緩慢變陣,隨後咬牙說道:“咱們現在就撤!去追總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