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察世傑正色說道:“郭將軍,現在我軍已經經不起再一次大敗了,否則武捷軍的精氣神全都沒了。你我二人不管是誰在斷後,誰為前鋒,都不妥當,因為劉賊的兵馬是從南北夾擊而來,不是說斷後的一定會與賊人廝殺,開路的也不一定會安穩。
兵分兩路,隻要壞了一路兵馬,另一路兵馬也無法獨存,甚至無法抵達壽州,就會軍心崩潰,全軍潰散了。”
郭安國沉默半晌,方才說道:“如此說來,就全軍一起了?”
蒲察世傑:“正是如此,到時候即便要廝殺,也能儘全軍之力,而不至於被逐個擊破。”
頓了頓,蒲察世傑方才做出了個艱難的決定般,咬牙說道:“另外,全軍一起撤退,就不能像如今這般慢悠悠的行軍了。”
“我軍戰馬牲畜還算是妥當,每人帶三天的乾糧,除了兵刃盔甲,其餘的全都扔了,大軍一路直衝壽州!”
郭安國聞言一驚:“若是如此行軍,能安穩抵達壽州的,最多也隻有三分之二,期間還有戰馬牲畜損耗,還有拋灑的糧食財貨,損失甚至比正經廝殺一番還要大。”
哪怕到了二戰時期,裝甲部隊強行軍百公裡,都會讓許多坦克拋錨,更彆說中世紀的騎兵部隊了。
騾馬再健壯,也是血肉之軀,經不起這麼折騰。
大軍會走一路,騾馬肯定累死一路,武捷軍引以為傲的甲騎在經過這麼一遭後,很有可能隻會人手剩下一匹戰馬,徹底失去戰術機動能力。
蒲察世傑眼神銳利:“可終究不是廝殺過一場,不是嗎?就算損失慘重,到時候還可以用強行軍來作遮掩,掉隊之人還能想辦法回到軍中,到了壽州之後,還可以再次征募兵馬。可若是戰殞兩千人,到時候全軍都會徹底潰散了。”
“郭將軍,我做出這番謀劃來,也是心痛如刀絞,更兼心亂如麻,若是郭將軍不同意,那麼就當我從沒說過,如何?”
當蒲察世傑將選擇權交給郭安國的時候,郭安國立即感受到了無比巨大的壓力。
他勒馬在原地,緩緩看著正在列隊行軍的武捷軍,心中盤算著家底,卻無論怎麼盤算,卻依舊有些猶豫不決。
就在郭安國猶疑的時候,一道火光出現在他眼角的餘光中,並且迅速放大。
郭安國與蒲察世傑同時望去,卻見數裡外的高處升騰起了火光。
郭安國隻是愣了一下,就猛然意識到,那裡就是金軍原本的戲馬台大營。
徐州義軍雖然撲了個空,卻還是將大營點燃,以表明自己與金賊勢不兩立的立場。
“唉……”郭安國長長歎了一口氣:“徐州人心已經不屬大金了,阿撒,你說咱們就算去了壽州,會不會也如同今日一般,被全州之人齊心協力攆出來?”
蒲察世傑沉默半晌,方才搖頭說道:“必然不會的。中原漢兒的性子,要麼極為懦弱溫順,要麼極為酷烈凶猛,根本沒有中間的樣子。”
“壽州離劉大郎足有數百裡之遙,隻要咱們到了壽州,能施行仁政,勸課農桑,清理冤獄,使百姓安樂,就不怕漢兒會聯起手來拚命。”
郭安國聞言有些詫異,不知道蒲察世傑一個武人能說出這麼一番話來。
可他轉念一想,蒲察世傑在接任武捷軍副總管之前,是安國軍節度使,治理刑州地方事務時,倒也有模有樣,一時間,也隻能連連點頭了。
“既然如此,咱們就全軍進發吧!就依阿撒所言,扔下所有雜七亂八的東西,將簽軍民夫鐵匠還有營妓也全都扔了,全軍每人攜帶三天的口糧,八百裡加急行軍,立即離開徐州這鬼地方!”
郭安國下達軍令之後,就撥馬轉身離去了。
蒲察世傑此時反而呆呆的看著戲馬台大營的方向,注視著那片火光漸漸與徐州義軍的火把海洋連成一片,心中百感雜陳,不由得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