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熱辣公濟這老小子,也有今日!”
楚王府中,聽聞心腹的彙報之後,任得敬笑得前仰後合,根本停不下來,以至於到最後臉色漲得通紅,劇烈咳嗽起來。
任得敬是一個標準的兩宋武人,大方臉,寬體格,滿臉連鬢胡子,方口大耳,大大咧咧。
但是如果誰以貌取人,覺得任得敬就是一個純粹武夫,那就要吃大虧的。
就比如熱辣公濟,當任得敬獲封西平公的時候,熱辣公濟雖然覺得一個漢人地位有些太高了,卻也沒有將一個爪牙之輩放在心上,直到任得敬入朝之後,方才提起了警惕,不過已經太晚了。
任得敬的弟弟,殿前太尉任得聰在旁邊附和笑了兩聲,隨後皺眉說道:“如此說來,東麵金國的使節,竟然與陛下鬨翻了?這真是……天賜良機啊。”
任得敬看了一眼自家傻弟弟,冷哼一聲,指著另一名弟弟,興慶府尹任得恭說道:“二弟,你給三郎這個夯貨講一講其中門道。”
“是。”任得恭已經徹底脫離了武人的形象,一身儒士打扮,同時也是任氏家族之中才學智謀最高之人,也因此,任得敬將其放在興慶府尹這個位置上,算是看住西夏小朝廷的第一道防線。
“三郎,金國的使者與陛下是否鬨翻,其實並無傷大雅。這有可能是真的,也有可能是熱辣公濟那廝與金使合夥演出的一場戲。”
任得恭緩緩說道:“但無論如何,就算是一場戲,那麼金使也是想要通過這場戲來表示,他們願意跟兄長做交通,願意向兄長作許諾,最起碼想要跟兄長先見一麵。”
任得敬滿意的看了一眼任得恭,隨後又瞪了一眼任得聰:“好好跟你二哥學一學!他娘的天天舞刀弄棒,有什麼出息?來日怎麼擔當大任?”
任得聰被訓斥得低頭不語,片刻之後方才訕笑說道:“那我現在就去把金使請來?”
任得敬一陣無語。
任得恭搖頭說道:“老三,現在還不是跟陛下撕破臉的時候,咱們任家還得需要積蓄實力。若是現在就將金使迎進楚王府,那就太不給陛下麵皮了。”
任得敬繼續補充道:“而且,金使一開始不來尋我,現在卻要與我分說,誰知道他究竟是打得什麼主意?”
任得聰再次被訓斥了一番之後,臉上也有些掛不住,破罐子破摔的說道:“那若是將東邊金國的使者接過來,西邊金國的使者怎麼辦?要不要直接殺了?”
麵對如此蠢人,任得恭涵養再好也不由得有些惱怒,語氣也隨之加重:“三郎,咱們是要待價而沽的,無論是金國還是宋國,誰出價高咱們就要暫時跟誰,怎麼能在出價之前,就將其餘路都堵死呢?……嗯?”
說到此處,任得恭心中有些猶疑起來,看向了自家兄長:“東邊金國的使臣,打的不會就是這般主意吧?他想要學班超?”
任得敬思量片刻:“倒也說不準,隻不過楚王府這麼大,我身為主人,幾天也轉不周全。若沒有人帶路,東邊金國的使節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找不到人。無妨的。”
任得恭點頭。
確實是這個道理。
中國的曆史實在是過於齊全了,各種奇謀妙策陰損招數到了宋朝之時,已經差不多被用了個遍。
更關鍵的是,中國還有一套成語係統。
你可以不認識班超班定遠,但隻要知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這個成語,自然就能通過成語故事來了解千年前的一場軍事冒險。
奇謀妙策,終究還是占著一個‘奇’字,當所有當事人都有防備的時候,自然也就難以使用了。
“那就這樣吧。”任得敬下了結論:“等到那什麼……移剌道離開興慶府後,就將其請過來,我倒要看看,這廝究竟想要說些什麼。”
第二日,移剌道仿佛與任得敬心有靈犀一般,火速離開了興慶府,不過走到半路關口時,被早有準備的西夏士卒攔下,隨後一行二十多人喬裝打扮,再次被帶了回來。
楚王府占地麵積巨大,也因此,移剌道一行人的從偏門進入時,並沒有引起多餘人注意。
但是剛一進楚王府,金國使節團就在移剌道的示意下,拿出藏起來的旌旗,高高舉起,有鼓吹的吹打起來,沒有鼓吹之人則是歡呼鼓噪。
一眾西夏武士紛紛以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著移剌道,隻覺得這金國都裂成兩個了,但使節的派頭卻依舊不小,不知道是真的虎死不倒威,還是死撐著麵皮。
但是沒有任得敬的命令,這些西夏武士倒也不敢用暴力來阻攔金國使節團的行為,隻能一邊將他們圍住,一邊去尋主事之人。
移剌道見狀微微一笑,在身上掛上印綬,手持節杖,停在了楚王府主道上,身子如同鬆樹般挺拔,仿佛真的如同大國來宣諭的使者般,等待著臣子的拜見。
過了大約一刻鐘,已經穿戴整齊的任得敬臉色不善的從大殿中快步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