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聽說了,伯利恒的新領主,正是那個救了她們小女兒的騎士,若是他依然保持有比勒拜斯時的公正與和善,那麼就算她和她的小女兒單獨留在伯利恒,也沒什麼不好的。
哈瑞迪或許覺察到了妻子所想,但就和所有的丈夫一樣,他隻將其歸入女性特有的軟弱與古怪,並不怎麼在意。
他輕輕拍打著駱駝的頸側,叫它放緩腳步,直到妻子的那頭駱駝慢慢的跟上來,他側過頭去觀察女兒的狀況,哈瑞迪的妻子倒也沒有說謊,成年人可以忍受陽光的灼燒,空氣的燥熱以及顛簸帶來的痛苦。
但對孩子來說,這就是三種折磨,她們才走出伯利恒大半天,小姑娘就如同一朵缺水的花朵般迅速地萎謝了下去,麵色緋紅,四肢癱軟,看起來確實不太好。
“給她喂些水吧。”
“我已經喂了。”哈瑞迪的妻子低聲抱怨,“要麼再給她一些糖塊。”
“不。”哈瑞斯看了看天色,糖分固然可以讓人重新振奮起來,但也會更快的奪走口腔中的水分。他們雖然帶了好幾個皮囊的水,但在沙漠中水從來沒有足夠的說法。
“我們加快速度,”他說出了與妻子所願相反的話,“儘快趕到下一個水源地。”
有水源的地方,通常都會有個村莊或是部落。雖然哈瑞迪所說的地方,很難稱之為村莊,隻能說是一個居住點。
這裡隻有幾幢低矮的房屋,但依靠著水源地,這裡的居民可以用為來往商隊提供食物、水,還有喂馬喂駱駝的乾草來維持生計。
正如哈瑞迪所說,他們趕到的時候已經是黃昏,但村莊外的空地上已經燃起了多處篝火,哈瑞迪警惕的勒住了駱駝,“你們待在這兒。”他說,而後跳下駱駝,小心翼翼的向前走去。
不多會兒,他的神情就鬆弛了下來。那是一支商隊,以撒人的商隊。
商隊裡的人也看見了哈瑞迪,在看到與他們相似的裝扮時,看得出他們也輕輕地鬆了口氣。
哈瑞迪的妻子站在火光照不到的地方,看到他們正在與哈瑞迪問好,握手,沒一會兒,有兩個人舉著火把護送著哈瑞迪走回來,他們牽著駱駝,牽著騾子,把他們送到最大的篝火邊,沙漠的晚上是很冷的。
他們看到哈瑞迪的妻子居然還抱著一個小女孩的時候,馬上就引領著她們進了一旁空著的房子裡,“這間房子已經被我們租下來了。”商隊首領說:“安心住著吧。”
哈瑞迪的妻子露出了一個感激的微笑,她,還有她的小女兒確實需要一個能夠平躺著休息的地方,當然還要能夠遮風避雨,她向前走了兩步,發現地上居然還鋪著一張厚實的毛毯,她頓時快樂地叫了一聲上帝保佑,就將小女兒放了上去,而後展開鬥篷,把她裹起來。
商隊首領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才轉身向篝火邊走去。“兄弟,你這是要去哪兒啊?”他問。
他這樣問是有理由的,畢竟在這個盜匪橫行的地方,哈瑞迪居然沒有帶著仆人,或者是雇傭來的流浪騎士,就這樣帶著一個女人和一個孩子孤零零的走在沙漠裡,就不怕遇到什麼威脅嗎?
更不用說,就算沒有匪徒,沙漠裡也會有狼。
哈瑞迪先是謝過了他的好意提醒,而後才說:“我們要去的地方距離這裡並不遠,可能隻需要兩三天。”就能安然返回故鄉了。
首領捏了捏手指,大概估算了一下時間和路程,“你是要去哪兒?是去巴尼亞斯,還是大馬士革?”這兩個地方都不是兩三天可以趕到的吧。
“當然不是。”哈瑞迪說,“我要去的地方是昆蘭。”如果他對一個基督徒這麼說,基督徒或許還不知道他所說的是個什麼地方,但他既然是對一個以撒人說的——這個人雖然不是隱士派,但也知道隱士派的存在,昆蘭他也知道,那是一個隱士派的聚居點。
“你是那裡的學者嗎?”
“昆蘭可沒有學者,隻有農民。”哈瑞迪微笑著回答說。
首領沒有辯駁,隱士派就像是一群可以結婚的苦修士。雖然他們沒有錢財,也沒有領地,更沒有爵位,卻很得以撒人的尊崇與信任——哪怕之中他們的其中大部分人已經聲名狼藉,變得斤斤計較,唯利是圖,但他們心中依然保留著一絲微薄的堅持。
那就是或許有那麼一天,他們也能洗淨罪過,煥發新生。
若是說,以撒人現在就是一棵早就枯敗,腐朽的大樹,隱士派就是他們最為純潔的一根根苗,他們甚至會說,若是有那麼一天,火獄升上地麵,以撒人也會將隱士派的成員們頂在頭上,寧願自己去死,去墮落,受折磨,也不會看著他們的希望隕落。
他看了看哈瑞迪,知道這個固執的家夥可能不會接受過多的好意。於是他想了想,問道:“你們那裡有種植小麥嗎?有葡萄嗎?或者是蔬菜。”
哈瑞迪點點頭,“那麼你能讓我們和你們一起回去嗎?”商隊首領說,“我正需要收購一些糧食,小麥、蔬菜、葡萄或者葡萄酒都要,越多越好,而且還能有個很不錯的價錢。你們要東西也行。”
“是什麼地方又要打仗了嗎?”
“我不知道。”商隊首領輕輕地掠過了這個話題,“我從大馬士革過來。不過撒拉遜人似乎從來就沒有停止過戰爭,或許他們正在準備著打下亞拉薩路也說不定。”
他開了一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