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苦果還要他們慢慢品嘗——死去的士兵需要撫恤,受傷的騎士也需要治療,還有隨軍教士們的死亡必須給宗主教一個交代,比起這些,物資的損失隻能說是九牛一毛,這些可能都需要的黎波裡與安條克的國庫來填補,畢竟他們這次可沒有任何戰利品可以彌補赤字。
更不用說,姆萊這裡還是要繼續打下去,十字軍為何存在,不就是為了保證朝聖者與聖地的安全嗎?現在消息還沒有傳回梵蒂岡,等到消息傳回那裡,想必教皇很快就會發來譴責的書信。
尤其是在年齡隻有他們三分之一的年輕國王如此完美地履行了自己的義務的時候——在撒拉遜人這裡取得了毋庸置疑的勝利,俘虜了他們的君主,讓基督徒的“最神聖的最神聖之地”沒有受到一點驚擾和玷汙。
至於亞拉薩路的宗主教就更彆說了,希拉克略原本就是鮑德溫的老師,他有現在的位置,完全是因為有著前任國王的扶持和現任國王的信任。
無論如何,他都不會站在他們這一邊,博希蒙德看了一眼雷蒙,不由得又在心中罵了一句無用的東西,但他也不得不做個提醒,“”彆忘了,今天還會有敘利亞的使者來訪。”
在他還是攝政大臣的時候,沒人可以越過他與這些撒拉遜人達成協議,這是他可能僅有的一次掌握權柄的機會了。
“好好珍惜。”最後他還是不由得諷刺了雷蒙一句。
當然,他也需要在場——博希蒙德回到自己的房間去換下這身被臟汙了的衣服。而在走廊上,他與他的兒子亞比該不期而遇。
亞比該已經是個經過了“授劍儀式”的騎士,但他在看到自己的父親時候,還是活像是一條突然被踢進了冰窟的小狗,他甚至低下頭,直到下巴碰到胸口,幾乎要貼著牆壁跑過去,但博希蒙德隻是冷冽的一瞥,就讓他定在了原地。
大公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尤其是雙腿之間:“公主還沒懷孕?”
他直截了當,沒有半點掩飾的詰問讓亞比該的麵孔升起了紅暈,不是出於羞愧,而是出於憤怒。
耐人尋味的是,公主這幾個月來都沒有露出妊娠的跡象——若是在一樁平常的婚姻中,若是一直沒有孩子,人們大多會將罪過施加在女人身上,認為是妻子得了病,或者是褻瀆了上帝才會受到這種嚴厲的懲罰。
但在亞比該與公主希比勒的這樁婚姻中,人們更多的將懷疑的目光放在了亞比該身上。畢竟公主一向非常健康,健康到甚至有人說,若是能夠將這份健康轉移給她的弟弟鮑德溫就好了。
而且她身材高大,胸部和臀部都非常豐滿,麵色紅潤,聲音響亮,無論從哪裡看,都看不出像是生不出孩子的模樣。
反觀亞比該,都不用鮑德溫或者是塞薩爾相比,單與大衛相比,他都瘦削得過分,麵色灰白,嘴唇發紫,一看就是一頭提供不出好種子來的牛馬。
雖然他的體型隻是繼承了他的父親博希蒙德,麵色灰白,嘴唇發紫,也有可能是他現在所經受到的壓力過大,畢竟他與希比勒的婚姻,並不隻是因為單純的愛情,甚至不是普通的利益交換,他們的孩子意味著被人們喜愛與崇敬的血脈能夠得以延續。
尤其是鮑德溫取得了這樣顯赫的戰功之後,人們都在急切的盼望著公主能夠生下一個兒子,而後在鮑德溫執政的這十幾年裡,為亞拉薩路教導出又一位聖王。
博希蒙德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要習慣:“你跑來這裡做什麼?”
鮑德溫已經搬回了主塔,住在他的父親阿馬裡克一世的房間裡,他的侍從與仆人也隨之搬遷,左塔樓當然就空下來了。於是,經過淨化與祝福之後,公主希比勒和亞比該就住到了左塔樓,隻不過他們依然各有各的房間——隻是都在一層。
而雷蒙和博希蒙德還是住在他們熟悉的右塔樓,“我,我是來找您的父親。”亞比該囁嚅道,一邊緩慢地握緊了拳頭,“我想要加入之後的談判。”
博希蒙德古怪的看了他一眼,“你,你去能乾什麼?”
來自於父親毫不留情的蔑視,讓亞比該的臉更白了一分。他控製住自己顫抖的身體,終於像是舍棄了什麼似的,向博希蒙德跪了下來,“讓我去吧。父親求求你了,讓我去吧!”
他哀求道,但等了好一會兒都沒有動靜,一抬頭,卻看到博希蒙德的麵孔距離他不過幾寸,他嚇得猛然往後一退,差點摔倒在陡峭的階梯間。
“你的愚蠢總是叫我耳目一新,”博希蒙德笑盈盈的地說道:“是希比勒,對吧?是不是?她和你說,如果在戰後的談判中,你都沒辦法占到一席之地,就彆再來找她了,這樣你沒法上她的床,也沒法和她生孩子——而我們都等不了,或許幾年後,他們就會宣布這樁婚事無效——你怕這個,對吧?”
這句話中的每一個單詞都像是一隻無形的大手,一記又一記地抽打在亞比該的麵頰上,他被打得暈頭轉向,無法言語。
“你來找我,也是因為你——活見鬼,看來誰都知道哪兒是我的致命處,”博希蒙德冰冷的聲音從上方傳來,“你知道我需要一個孩子,你和希比勒的孩子,最好是兒子,所以你肆無忌憚,你知道我必須這麼去做。”他難得的說了一句肮臟的粗話。“我現在真想回到安條克,然後試試去乾你的母親,看看能不能再乾出一個兒子來——我覺得這個希望可能比較大。”
亞比該跪在地上,他已經麻木了,但他……他想要希比勒,他隻有希比勒了。
“站起來吧,我確實得給你們劃一個位置。”
亞比該笑了,他得到了自己想到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