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或許會逃走,也有可能陽奉陰違。
但同樣的,他更不信世上真有這麼一個完美而又無私的人。
他皺著眉頭又看了好一會兒,現在他基本上可以確定這件東西,確實與他之前的作品有一些相似的地方,但要更為精密。
作為一個手藝高超的工匠,他都已經忍不住想要試一試了。“不,這不是用來放血或者是換血的。”不說放血和換血對鮑德溫現在的身體狀況有無益處,就算是有,塞薩爾,也沒那個膽子去做。其他不說,就說血型——單憑現在的醫療技術可沒有辦法判定出每個人的血型,一旦輸錯了不同血型的血,鮑德溫隻會死得更快。
“我想萃煉一些藥物啊,會用注射器——就是這件器械,將這些藥物注射進病人的體內,儘快讓他們恢複。”
“您是說藥草,藥草不可以服食嗎?”
“一些病症可以服食藥草,但藥草若是先經過口腔,喉管,胃,再到大腸和小腸,病人能夠攝取的有效成分就太少了——胃腸裡有酸液,它們能腐化任何東西。
而如果能夠將它們其中有用的部分萃取出來,然後直接輸入到病人體內的話,那就是事半功倍。”
他這樣解釋,並不擔心哈瑞迪會聽不懂,他是賢人的學生,這就意味著他同時也是以撒人社區內的醫生和老師。
“這是您的老師教給您的嗎?”哈瑞迪問道,如果是那位宗主教希拉克略,他和他的學生還真是膽量十足——他在教導一個騎士如何去做一個醫生,而這個騎士居然還真的有一些屬於自己的想法,“您試驗過嗎?就您所說的那個做法。”
當然,隻不過是在另一個世界,而且還要晚好幾百年。
塞薩爾當然不能這麼說,“有一個比較簡單的驗證方法,就是有點呃……有點令人尷尬。”
“令人尷尬是什麼意思?”哈瑞迪露出了狐疑的神色:“如果可以的話,我倒是希望能夠了解一下。”
對方所求也是合情合理,或許出乎後世人的意料,此時的人們對血液循環已經有所了解了,如塞薩爾所說,不是讓病人喝下藥水,而是直接通過血管直接注射到血液之中,或許確有可能。
注射器現在暫時還沒能被做出來,但塞薩爾確實有辦法證明。
“你知道人類在腸管上密布著比其他地方更多的微小血管吧,”塞薩爾略微示意了一下,“你可以去找一個人,分彆讓他直接喝一瓶酒,以及……”他沒有說下去,但哈瑞迪已經懂得了他的意思,“然後你再仔細觀察,看看他哪次醉得會更快一些。”
事實上他的說法並不完全正確。但在這個時候,他不能無中生有地拿出一整個體係來,隻能暫且讓哈瑞迪稍稍了解一下他將要做的事情,他必須讓哈瑞迪知道,不然的話哈瑞迪所製造出來的東西沒法達成他的要求。
哈瑞迪大受震撼,除了奇特的驗證方式之外,還有的就是,這個基督徒騎士,伯利恒的領主居然在明明白白地與他交代教士們才該去做的事情。
“您知道如果我向教會揭發您,您可能會被開除教籍嗎?”哈瑞迪說,不過隨即他就否認了自己的猜測:“不,他們不會接受一個以撒人的告密。”
哈瑞迪想了想認為這完全說得通,“我明白了,您的意思是希望我能夠去完成這件事情,如果其中發生了什麼意外——”
一個以撒人弄些什麼巫術,豈不是很正常嗎?
他自以為是地說道,“是的,您救過我兩次命,又隻是為了這個……我可以承擔起所有的責任來,到時候就讓他們把我燒死吧。”
塞薩爾知道自己應該高興,不過他更多的還是無可奈何。他發現以撒人仿佛分做了兩個極端,一個極端到要做所有人的主人而另一個極端,卻是要做所有人的奴隸。
之前,他給出優裕的待遇時,哈瑞迪隻想逃跑,但現在他要他去做替罪羊,要他去死,他卻甘之如飴。
塞薩爾發現自己完全弄不清楚這些以撒人在想什麼。
但既然哈瑞迪願意為他打造這件東西,事情就變得簡單起來了。
他給了哈瑞迪一盒子羅馬金幣作為打造這件東西所需的材料和傭金,把他打發回伯利恒。
在哈瑞迪離開前,塞薩爾叫住了他,“你認識內麗嗎?”
“不認識,我不認識什麼基督徒的女人。”
“好吧,不過我還是要謝謝你。”塞薩爾說,回到伯利恒後,去教堂做事吧,注意你自身的安全。”
內麗為了之前的恩惠,特意跑到聖十字堡來向塞薩爾告密,這看似是一樁再尋常也不過的事情。
但仔細一想,像這麼一個沒有接受過任何教育,粗魯野蠻的女人如何會知道那些隱藏在善行後的惡意呢?她或許會將以撒人的禮物棄於一旁,也有可能滿不在乎的把它們吃掉。
但要她想得更深一點,恐怕不可能。
隻能說,有一個深諳內情的人給了她提醒,叫她來警告塞薩爾,她才會出現在塞薩爾麵前。
但這確實是不可以言之於口的東西,以撒人對於叛徒的懲處可要比基督徒惡毒的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