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家會場內,一眾子弟正在吟詩作賦,一派歌舞升平之氣象。
秦昭柔也在寫字,心中卻有些失落。
在沛郡做客的那段時間,她漸漸明白,梁蕭確實是在踐行那“橫渠四句”,而非說得比做得好聽。
徐州的變化有目共睹。
反觀這些表親兄弟姐妹,一個個的雖有些學識,卻終日隻知聲色犬馬,紙醉金迷。
相比之下,他們所輕賤的“武人”,明明才華橫溢,卻在保家衛國,濟世救民。
“小表妹這一手好詩好字,著實沒有辜負第一才女之名!”
身邊表哥歐陽洪的稱讚,把秦昭柔的思緒拉了回來。
“大表哥謬讚了。”秦昭柔謙虛道。
這是他二舅歐陽亭的長子,年少有為,如今已是禮部員外郎。
當然,比起她大哥秦勳的鎮西將軍差了不是一星半點兒。
一眾表兄表姐紛紛湊過來觀賞,個個讚不絕口。
秦昭柔有些不好意思了。
換作以前,她倒是不排斥這種眾星拱月的感覺。
而今,她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果不其然,歐陽洪見周圍眾人越聚越多,話鋒一轉,“小表妹在徐州這段時日,可有受梁蕭欺負?”
秦昭柔一怔,搖頭:“其實他的為人比大家想象中的要好太多……”
她小舅歐陽彥的長子,表哥歐陽海當場拉下臉來。
“小表妹!知人知麵不知心!他敢擅殺澤雲這樣的世家大才,已經說明了他骨子裡還是奉行武人的那一套殘暴!”
“不是的,當時的徐州正需要軍民一心,同仇敵愾,姚澤雲他……”
不等秦昭柔辯解,歐陽洪又打斷了她。
“小表妹還是太年輕,不諳軍政。澤雲他也是為了梁蕭和徐州百姓好,才冒死進諫,梁蕭做得太過分了!”
“不錯!我們文人好不容易治理天下,全讓梁蕭這樣的貨色摘了果實,還破壞本朝與匈奴的和平安寧的環境,一味窮兵黷武!我認為澤雲所言極是!”又一個表哥開口了。
秦昭柔有些驚訝,不知這股歪風邪氣又是從何處興起,仍是忍不住辯解。
“他殺了姚澤雲或許還有討論的空間,可是他收複琅琊,驅逐匈奴,是實實在在地利好……”
周圍表兄表姐七嘴八舌議論,淹沒了她的聲音。
“這天下是天子和咱們四大世家的天下,還輪不到武人擅作主張!”
“小表妹,你還是受梁蕭蠱惑太深,隻看表象,不知其中門道!”
……
秦昭柔本就不擅長激辯,此刻隻感到百口莫辯,心中鬱悶。
她回京城的本意,也是希望歐陽家能重新認識她的未來姐夫。
畢竟他們雙方總歸是要沾親帶故的,更何況連她的大舅這樣的得道高僧都心甘情願為梁蕭養馬,並視之為功德一件。
可是當她來到京城之後,才知道何謂人微言輕,自己的力量弱小得可憐。
大家吹捧她的時候,她是第一才女。
一旦觸犯到他們的核心利益,她不過是毫無話語權的外人。
“可是徐州百姓如今都是安居樂業,他的文治也並不小於世家大才……”
即便如此,她仍是耐心講解徐州情況,但始終無人願意傾聽。
秦昭柔正焦急間,母親歐陽熙走進了會場。
“柔兒,你爺爺找你……”
秦昭柔不得已,隻好隨母親離開。
“姑姑,表妹受武人思想毒害太深了,您要好好教育教育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