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司馬桐在心裡把梁蕭的祖宗十八代咒罵了個遍。
可他也意識到自己剛才失態了。
站在他們麵前的,可是武朝絕無僅有的天策上將,相當於大將軍!
他不過是個吏部員外郎,官階差的不是一星半點兒!
“本將軍身為天策上將,是你一個六部員外郎可以大呼小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你爹貴為吏部侍郎,沒教過你禮法?”
司馬桐滿心委屈,紅著眼眶,但也自知剛才失態理虧,隻能咬碎銀牙,低聲下氣地道歉。
“是我失禮了,海涵……”
“請、請武君提出條件,如何才肯放我們兩家米商一馬!”
從小到大,他都是天之驕子,向來無人敢招惹他,連他的老爹都舍不得教訓他。
現在,一個比他年輕十幾歲的少年居然可以堂而皇之給他一耳光,而他還不能還手!
梁蕭瞥了他一眼,說話不緊不慢。
“本將軍現在隻給你們兩條路。”
“第一,以每石四十文的價格在本地售空糧食。”
“第二,以每石五十文的價格,全部打包賣給官府,充作軍糧。”
梁蕭話音剛落,司馬桐忍不住抗議。
“你這是在敲骨吸髓!我們兩家的糧食光是成本都超過一百二十文一石!!”
梁蕭眉頭一皺。
“本將軍體諒你們運糧辛苦,每石給你們補貼十文錢,還不夠仁至義儘?”
司馬桐差點吐出一口老血,極度的憤怒讓他的整張臉幾乎扭曲變形。
“四十文也好,五十文也罷,我家寧可把糧食全部燒了,也不會出售的!”
“那就燒了吧,畢竟倉儲也是要花錢的嘛。”梁蕭不假思索道。
一旁的天策府眾人相視一笑。
徐州的糧食是足夠堅持到秋收沒錯,但四五十文錢一石的糧食太過誘人,他們的主公也不介意應收儘收,以備不時之需。
有更多的糧食,才能從江南招更多的兵,接收更多的人口,從而獲取更多的勞動力。
琅琊故郡的重建,以及未來收複的失地重建,都需要大量的人口。
北方的部分郡縣麵對異族踐踏,早已十室九空,匈奴人也無所謂,反正土地可以用來給匈奴人放牧。
在江南鹽商被徐州海鹽衝擊的當下,兩家收入注定驟減。
維持本家子弟的奢靡生活,維持家族在士林的地位,都需要花錢。
這就意味著,目前任何方麵的大規模虧損都是他們不能接受的。
兩家米商若是焚燒糧食,便虧得血本無歸,而徐州這邊大不了調整一下政策,為接收江南軍隊勻出一點軍糧便是。
把糧食賣給徐州官府,兩家米商大概虧本七成。
和梁蕭不斷談判拉扯,糧食存放得越久,支付給鐘離家在徐州各地的倉庫的租金也就越多,成本會無限增加。
等到了秋收之後,這些糧食成了陳糧,麵對今年可能豐收的徐州,將變得一文不值……
司馬桐之所以如此急怒攻心,也是因為本次司馬家的米商大多是出自他爹司馬允年之手,大部分虧損將由他爹承擔。
兩家米商到底往徐州運來了多少糧食,鐘離家還在想辦法計算,但可以肯定的是,絕對超過三百萬石!
三百萬石糧食,大部分隻運到彭城、廣陵和下邳的南方一帶,因為再往北方運送就需要更多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