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月當空。
謝儘歡身形被清風裹挾,穿越千重山野,煤球在身側伴飛,周遭是黑色群山與孤月,前方則為仙氣出塵的雪發美人,場麵稱得上逍遙快意。
如果前麵這個白毛仙子能正常一點,那就更好不過了……
“哇哦!這棵樹都長這麼大了!”
棲霞真人腰間掛著紅傘禦風而行,也不知是受‘肆欲、噬心、化魔’的妖道三連影響,還是本身就是活潑可愛的小仙子,在山野之上亂飄,不是看向大石頭,就是望向老鬆樹,還興致勃勃給他講典故:
“本道十四歲的時候,受命在這裡巡山,孤身跑去采藥材,結果遇到了一隻野豬,當時師叔伯都不在跟前,我手裡隻有一把法劍,費了好大勁,才把肉切好,不過烤出來很香……”
“咕嘰?”
煤球都聽愣了。
謝儘歡則聽得心驚膽戰,畢竟麵前這白毛仙子,大抵沒事,但就是有股‘逮誰滅誰’的邪性,他真怕這姑奶奶壓不住,轉頭一指頭就把他崩沒了。
雖然白毛道姑珠圓玉潤,茶青色道袍也極為得體,腰帶裙擺勾勒出了十分有張力的曲線,滿頭雪發更是增添了彆樣仙氣。
但謝儘歡此刻是真心如止水,想呼叫鬼媳婦幫忙,但阿飄隻來了句:
“姐姐和人說話,得先‘致幻’,她道行太高,現在壓製心神防止被魔性影響,姐姐也沒法讓她出現幻覺看到我,你好好哄著,彆讓她發瘋就行了,等她想起我主動放下戒備,我再勸她回去。”
謝儘歡知道阿飄出現的原理,當下隻能勸慰:
“前輩身體不穩定,要不咱們快去快回?”
“沒事,本道自有分寸。”
棲霞真人打量著生活多年的紫徽山,想想詢問:
“現如今,紫徽山有幾個超品?掌門是誰?入合魄境沒有?”
道門七境,分彆為——禦氣、神輝、靈寂、天機、合魄、混元、仙劫。
合魄就是道門五境,按照謝儘歡估算,陸無真應該有這個境界,至於南宮仙子……
“嗯……紫徽山當代掌門,是前輩的高徒南宮燁,其為大師兄代師收徒,如今是大乾最強一品,剛正不阿、品行不凡,在江湖上名望極高……”
“最強……一品?!”
白毛道姑身形放緩來到身側,鵝蛋臉帶著股‘多新鮮呀!’的茫然:
“如今這世道,都沒落到一品都能夠當紫徽山掌門了?那超品當什麼?”
丹鼎派祖庭是太陰宮,後來又分出紫徽山、玄狐觀兩支,曆代掌教都出自這三家,掌門必然是超品,巫教之亂壓力過大,不計代價砸資源,甚至連續爆出了紫陽、棲霞兩位官方敕封的‘真人’。
而一品掌門,不說放在巫教之亂,放在現在,也是鮑嘯林的江湖地位,當紫徽山的掌門,確實有點離奇。
謝儘歡見此解釋道:“南宮掌門道行低,是因為年輕,又處於太平時節,機遇少。但論名聲,關內外幾乎無人不知。”
棲霞真人不覺得一個一品道門,名聲能大到關內外人儘皆知,略微琢磨:
“她姿容很出眾?”
謝儘歡覺得門徒靠美貌出名,聽起來有點那啥,但他也不能昧著良心說醜,想想回應道:
“南宮掌門是正道俠士,品性無可挑剔,但江湖閒人,喜歡稱為‘道門第一絕色’。”
棲霞真人座右銘就是‘我要當仙子’,且道心如鐵貫徹始終,發現自己未曾謀麵的徒弟,微末道行,竟然靠美貌名震天下,心底真有點好奇:
“她在不在紫徽山?”
“南宮掌門前段時間似乎回來過,如今倒是不清楚……”
棲霞真人見此也不多說,抬手掐萬裡神行咒。
咻~
謝儘歡話沒說完,就發現下方山河移位、天上殘雲飛退,不過眨眼間,就來到了紫徽山上方。
山上建築星羅棋布,周遭群峰也有些許建築,從天空看去,好似一個八卦圖。
“咕嘰?!”
煤球瞧見此仙術,大眼睛瞪圓了。
謝儘歡本想讚歎兩句,餘光卻見主峰崖壁旁,有一棵百年老桂樹。
老桂樹下有一方棋案,兩個女子樹下迎風而立,氣態身段都飄然若仙,雖未看到麵容,但豐腴曼妙的腰臀曲線,還是彰顯了其身份——冰坨坨和花師姐……
棲霞真人望向自己的小院,瞧見這一雙傾城絕色,眼前一亮:
“這倆都是本道徒弟吧?帶蝴蝶發夾那個應該是掌門,看看這一身至陽之氣,還有這氣態、這麵相,和我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旁觀那個冰坨子,我猜是戒律堂師叔,一看就很凶……”
“呃……”
謝儘歡滿眼茫然,正想說話,就發現白毛仙子已經衝下去了……
——
紫徽山綿延七百餘裡,位於主峰的門派駐地,距離鎮妖陵其實相當遠。
雖然群山深處動靜頗大,但有紅傘遮蔽天機,外界並未察覺到異樣,山門之內一切如常。
後山崖旁,百年老桂在秋風下輕輕搖曳。
南宮燁身著黑裙手提佩劍,站在棋台旁眺望無儘群山,眼底稍顯疑惑。
步月華身著水藍長裙,背負長劍站在身側,青紗遮麵,隻露出一雙桃花眸,墨黑長發盤了起來,以紫藍蝴蝶發夾束在腦後,整個人看起來頗有幾分正道仙子氣,茫然詢問:
“謝儘歡跑山裡去了?”
“不清楚,你確定他過來了?”
“應該來了……”
……
傍晚時分,步月華跑去樓船找謝儘歡,本想商量下明天打擂的事情,結果看到謝儘歡孤身往槐江上遊跑去。
她本著好奇,尾隨在了後方,因為江麵太過遼闊,容易被發現,她跟在七八裡開外,通過天上的煤球判斷方向。
結果不曾想這小子晚上出門遛個彎,能遛出百裡地,且一直沒停下,沿途遇山開路、遇水跨河,幾乎以筆直的路線狂馳,方向直指丹州北方的紫徽山!
步月華瞧見謝儘歡豁出命往紫徽山跑,自然意識到出了什麼大事,她白天經曆車輪戰,氣海消耗殆儘,後續在外麵觀擂,也沒打坐練氣完全補充,等跑過去可能難以應對強敵,就迅速折返,從紫徽山落腳地拉來了南宮燁。
南宮燁聽聞消息,還以為宗門人手空虛,被妖道屠了,嚇得拉著妖女就往回飛馳。
但此時回到主峰,卻發現山門一切如常,並沒有任何異樣,山外的丹陽城也一片祥和。
這混小子難不成跑山裡去了……
他火急火燎去做什麼?
南宮燁滿心疑惑,正準備和妖女一道進入深山尋找,卻聽背後忽然傳來一聲:
吱呀~
房門被風吹開的動靜。
兩人察覺不對,幾乎同時轉身,望向幾丈外的主屋。
結果卻見房門大開,房間裡亮起燈火,光芒照亮了掛在中堂上的畫卷。
畫卷上是個靈氣逼人的女子,身著茶青色道袍,背負法劍,腰間掛著把傘,靈動雙眸猶如活物,望著門外無儘山嶽。
而畫卷下方,此時莫名多了個靈氣逼人的女子,身著茶青色道袍,背負正倫劍,腰間掛著紅傘,靈動雙眸望著門外……
簡直一模一樣!
?!
步月華眸子瞪大了幾分,還道是自己中了幻術,謹慎左右打量。
南宮燁也懷疑是不是有人暗中作妖,但這怎麼看都像是祖師爺顯靈,因為從小到大沒經曆過,愣在原地不知該作何反應。
棲霞真人雖然是真老祖,但巫教之亂橫搶硬奪起家太快,後續又在鎮妖棺長眠,眼睛一閉一睜就到了剛才,實際行走天下的時間,還沒門外這倆大漂亮多,其實還有點不適應當長輩身份。
不過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
棲霞真人想象紫陽真人當年見她的模樣,單手負後左手在前,望向步月華,仙風道骨中,透出一抹長者的慈睦:
“你就是南宮燁?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世上新人趕舊人,本道原以為百年之後,再無人能擔起丹鼎派重擔,今日瞧見你,這顆心也徹底放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