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春伸手接過林海遞來的魚叉,在魚堆裡翻找。
突然,他的動作僵住,眼睛瞪得溜圓:“小宇,快看,咱捕撈出來個啥?”
隻見他叉尖挑著一條怪魚,扁平的身子布滿疙瘩,渾濁的眼珠凸出眼眶,寬大的嘴巴裡長滿尖銳的牙齒,模樣醜陋可怖,在夕陽下泛著詭異的灰綠色。
王大春的驚呼聲像炸開的鞭炮,驚得眾人呼啦圍攏過來,甲板被踩得吱呀亂響,小李甚至踩翻了裝蝦殼的木盆,碎殼撒得滿地都是。
“我的天,這是什麼怪魚?以前咱咋沒見過呢?”
小虎蹲在地上,脖子伸得老長,眼睛瞪得比怪魚凸出的眼珠還圓。
船員們齊刷刷僵在原地,夕陽給這條怪魚灰綠色的疙瘩皮鍍上詭異的光,它喉嚨深處發出“咕嚕咕嚕”的低鳴,寬如蒲扇的魚鰭在甲板上緩慢撲騰。
羅全緩緩湊上前,煙袋鍋指著魚身直抖:“這...這...”
他乾癟的嘴唇翕動半天,憋得滿臉通紅也沒說出個名堂。
林宇蹲下身,指尖擦過魚背凸起的棘刺,唇角勾起一抹笑:“大家彆一驚一乍的,這是鮟鱇魚,好東西!”
他話音剛落,羅全猛地一拍大腿,煙袋差點飛出去:“對,就是鮟鱇魚,你說說我這腦袋,魚的名字在嘴邊兒掛著,就是說不出來。”
老人布滿皺紋的臉上笑出層層褶子,渾濁的眼睛盯著魚肚子直發亮。
“這一條鮟鱇魚不小,少說也有三四十斤吧!”王大春用魚叉比量著魚身,金屬叉尖在夕陽下泛著冷光。
“有,肯定有!”林海蹲在魚鰓旁,手掌按在魚身上,感受著它緩慢的呼吸,“這玩意兒看著這麼醜,能吃嗎?”
“看著醜,吃著香!”
林宇起身時,褲腿掃過魚嘴邊細長的釣竿狀觸須,這是鮟鱇魚誘捕獵物的致命武器。他衝小虎一揚下巴:“趕緊的,找個大漁籠。”
小虎撒腿就跑,帆布褲腿帶起的風掀得魚鰭微微顫動。
眾人七手八腳抬起鮟鱇魚時,它突然劇烈扭動,濺起的黏液沾了林海一臉。
“哎喲!”林海抹了把臉,卻笑得露出後槽牙,“這大家夥,夠咱吃好幾頓!”
漁籠撞在甲板上發出悶響,鮟鱇魚被塞進去的瞬間,尾巴狠狠拍在鐵網,震得整個籠子都在晃。
“哈哈,這一網雖然沒有上一網多,但是全都是大貨,你們看!”林宇扒開魚堆,金黃的鱗片在暮色中閃過,“大黃魚......好家夥,得有四條......”
“這還有兩條大鮁魚呢,瞧瞧這個頭......”
船員們的驚呼聲此起彼伏,小李子抱著一條鮁魚滿甲板跑,魚尾掃過羅全的褲腳,驚得老人直躲。
眾人頓時心情大好,紛紛拎著魚炫耀,好像這些魚就是他們的一樣。
大家夥鬨騰了好一陣,這一網的螃蟹不少,此時爬的到處都是,眾人這才意識到得趕緊往回撿。
螃蟹的大螯夾住了小虎的鞋帶,他跳著腳大喊大叫,逗得眾人笑作一團。直到螃蟹們順著纜繩往桅杆上爬,羅全才咳了兩聲:“都彆鬨了,趕緊撿螃蟹!”
“等等,等我把海蛇挑出去!”
王大春早就攥著魚叉候在一旁,看準海蛇盤成S形的瞬間,叉尖精準刺入它七寸。
“走你!”
海蛇在空中劃出墨綠色的弧線,“啪嘰”摔進海裡時,濺起的水花沾濕了眾人的褲腿,卻澆不滅他們眼中興奮的光。
鐵盆裡的螃蟹吐著泡泡,在暮色中劃出細碎的聲響。
林宇用毛巾擦著手,帆布手套上還沾著鮟鱇魚的黏液。他抬頭看了看已經上了正中央的日頭,然後說道:“今天就這樣,咱們回去吧,我估計羅老板那邊給派的技術專員,應該今天會到。”
“哎呦,那還真得回去。”羅全的煙袋鍋在船舷上敲得山響,銅鈴鐺在晚風裡晃出細碎的光,“畢竟啊,這可是大事兒。”
說到村裡辦加工廠,村長羅全比林宇都上心,畢竟,這能夠提高村子的經濟,能讓村裡人過好日子。
“小宇,咱回去前再拖一網唄!”王大春突然蹲下身,手指戳著漁網上的破洞,“說不定能收獲不錯呢!”
“是啊,就拖一網,耽誤不了多長時間。”小李抱著胳膊肘湊過來,袖口還沾著生醃醬汁的暗紅印記。
聽到王大春的提議,所有人都讚同。
畢竟,林宇的收獲多少,直接跟他們月底能開多少錢掛鉤。
“行,那就拖一網,”林宇踢開腳邊的空蟹殼,金屬舵輪在掌心沁出涼意,“不過可得有人盯著,咱這船拖網可不比平時那小漁船,要是掛礁石上,可一點兒感覺都不會有,漁網直接就碎了。”
“放心,我來盯著!”王大春的手掌拍在胸脯上,發出沉悶的響聲,粗布褂子上的鹽漬在夕陽下泛著白光,“保證不會出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