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浸透墨汁的絨布,將遠海徹底裹緊。
林宇站在主船甲板上,鹹腥的海風卷著霧靄撲在臉上,帶著一種近乎粘稠的濕冷。
十二盞誘魚燈齊刷刷亮著,把周遭的海水染成詭異的藍綠色,光柱穿透水麵,在海底礁石間投下晃動的影,像無數條遊動的熒光帶。
“都注意了!魷魚群可能順著海流過來了!”
林宇高聲呼喊著,甲板上靜得可怕,隻有錨鏈摩擦船舷的嘩啦聲,以及船員們忙碌的的聲音。
此時船員們蹲在船舷邊,手釣的釣線已垂入水中,熒光鉤在水下劃出細碎的光弧,隨著海浪輕輕晃動,像埋伏在暗處的獵手。
“小宇,咱這麼釣,是不是效率低了一些?”王大春靠近說道。
釣魷魚是漁民們最傳統的方式,但是現在林宇也沒有其他方法,畢竟,他沒有自動魷釣機這種設備。
當然,他可以采用拖網的方式進行捕撈,但是捕撈魷魚的網和正常的漁網還有很大的不同,林宇手裡也沒有,此時隻能手釣和下魷魚籠。
“等咱們這次回去,就買自動魷釣機,再製作一批魷魚網,這次就這樣。”林宇吩咐說道:“大春哥,你就彆釣魷魚了,帶著小虎和小海看著船,另外下的漁網也不能每人看著。”
“行,包在我身上!”王大春應了一聲。
突然,右舷的探照燈光暈裡閃過一道銀亮的影子。
林宇瞳孔驟縮,死死盯著那片水域。
是魷魚!
它半透明的軀體在藍光中若隱若現,十條觸須舒展開,像綻放的花朵。
“來了!”
不知誰低喊一聲,所有人的呼吸都瞬間屏住。
那魷魚在燈柱邊緣盤旋,觸須試探性地觸碰熒光鉤。
林宇看見林強手腕猛地一抖,釣線瞬間繃緊,水麵“嘩啦”炸開一朵浪花。
“中了!”
林強笑著拽起釣線,銀藍色的魷魚在空中甩動觸須,吸盤刮過船舷發出刺耳的聲響。
“快!抄網!”
林宇衝過去時,魷魚突然噴出一股墨汁,藍綠色的海水瞬間渾濁。
王大春舉著抄網撲了個空,罵罵咧咧地抹了把臉:“媽的,這玩意兒比狐狸還精!”
話音未落,左舷同時響起幾聲驚呼,數條魷魚幾乎同時咬住了釣鉤,釣線被拽得嗡嗡作響,船身都跟著晃了晃。
“穩住!彆讓它們纏線!”
林宇嘶吼著推開一個險些被拽倒的船員,抄起身邊的鐵鉤去割亂成一團的釣線。
熒光鉤在夜空中劃出無數光軌,魷魚觸須拍打甲板的聲音、船員們的吆喝聲、海浪撞擊船身的轟鳴聲混在一起。
有那麼一瞬間,林宇看見一條半人長的大魷魚拖著釣線往深海鑽,把鐵架都拽得嘎吱作響,冷汗瞬間從後頸滲進衣領。
“媽的,跟老子鬥!”
林強光著膀子撲上去,用肩膀頂住鐵架,青筋暴起的胳膊硬是把魷魚拽了回來。那畜生的觸須掃過林宇的小腿,冰涼的吸盤幾乎要嵌進肉裡,林宇咬牙揮起鐵鉤砍斷觸須,墨綠色的汁液濺了滿臉。
誘魚燈的光暈裡,越來越多的銀藍色影子聚集過來,像被磁石吸引的鐵屑。
釣線在空中交織成網,每條線上都掙紮著扭動的魷魚,它們的觸須在甲板上亂拍,發出“劈啪”的聲響。
林宇踩著滑膩的甲板來回奔走,指揮船員們分揀大小,把夠尺寸的魷魚扔進冰艙。海水混著墨汁和魷魚血在腳下流淌,冰冷刺骨,卻讓林宇莫名地亢奮。
魷魚釣上來之後,必須要及時處理,不然的話回立刻變質。
林宇踩著甲板上滑膩的墨汁,彎腰抓起一條還在扭動的魷魚。它銀藍色的軀體在誘魚燈下泛著珍珠光澤,十條觸須上的吸盤還在“啵啵”作響,試圖吸附任何能抓住的東西。
林宇捏住它錐形的頭部,另一隻手拽住最長的觸須,猛地往鐵架上一磕,魷魚劇烈抽搐兩下,透明的眼睛失去了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