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嬸倒抽一口涼氣,放下洗衣盆就來拉她:“我的天!這喝多了咋還動手呢?趕緊報派出所去!”
“報啥派出所呀!”李桂珍甩開她的手,蹲在門檻上繼續嗑瓜子,“不讓他喝那還能行?這輩子就好這口!
今天我把酒瓶藏起來,他就砸了暖壺又砸鍋,現在在屋裡撒潑打滾呢!”她朝著屋裡努努嘴,“讓他嚎!喝死了才省心!”
屋裡的慘叫聲突然拔高,像是被踩中了痛處。
張嬸皺著眉往屋裡望了望,見李桂珍一臉淡定,隻好搖搖頭端著盆走了:“嘖嘖,這酒啊,真是穿腸毒藥......”
李桂珍等她走遠,才掏出藏在圍裙裡的鏡子補了補粉。
院子裡的叫罵聲和棍棒擊打聲漸漸平息,隻剩斷斷續續的抽氣聲。
李桂珍將最後一粒瓜子嗑得“哢”地脆響,把瓜子皮隨手一扔,拍了拍沾著碎屑的圍裙,這才慢悠悠轉身往屋裡走。
推開門的瞬間,一股血腥氣混著汗臭撲麵而來。
林慶祥像條死狗般癱在滿地狼藉裡,兩條腿以詭異的角度扭曲著,左眼腫成核桃大小,嘴角的血痂凝成紫黑色,順著下巴滴在褪色的水泥地上。
他見李桂珍進來,喉嚨裡發出含糊的嗚咽,伸手想抓住她的褲腳,卻被她嫌棄地一腳踢開。
“喲,這就不行了?”李桂珍蹲下身,指尖挑起他一縷黏著血的頭發,“我還以為你多硬氣呢?之前拿酒瓶子砸我時,可不是這副熊樣。”
她突然用力扯住頭發,看著林慶祥疼得齜牙咧嘴,眼底閃過一絲快意,“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林慶祥張了張嘴,吐出半顆帶血的牙齒,含糊不清地咒罵:“臭……臭婆娘……”
話音未落,李桂珍抄起牆角的掃帚,狠狠戳在他肋下:“還敢罵?再罵信不信我現在就報警,說你在家裡聚眾鬥毆!”
她冷笑一聲,掃過滿地碎玻璃和變形的撬棍,“到時候,看警察是信你這丟了烏紗帽的前主任,還是信我這被你打的結發妻子?”
林慶祥劇烈地咳嗽起來,血沫噴在她鞋麵上。
李桂珍嫌惡地後退半步,從門後摸出麻繩扔在他身上:“自己把腿捆上,省得等會兒血流死了,臟了老娘的屋子。”
她轉身走到水缸前舀水洗臉,聽見身後傳來痛苦的**和布料摩擦聲,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這老王八蛋,終於嘗到報應的滋味了。
林宇看著李桂珍叉著腰訓狗似的數落林慶祥,王大春和林海憋笑憋得肩膀直顫。地上的林慶祥疼得齜牙咧嘴,卻連哼哼的力氣都快沒了,活像條被踩扁的癩蛤蟆。
“大嫂,你還是趕緊送他去醫院吧!”林宇踢了踢地上變形的撬棍,“我們沒往心口腦袋上招呼,但這腿骨怕是裂了,再拖下去得感染。”
他雖是教訓人,但也留了分寸,真把人打死了,麻煩還得落到自己頭上。
李桂珍拍了拍圍裙上的灰,笑得滿臉褶子都舒展開:“大兄弟放心,這老東西命硬著呢!”
她踢了踢林慶祥的屁股,“醫院離這兒就兩條街,等會兒找倆板車拉他去,死是死不了,就是得在炕上躺半年!”
王大春扛著撬棍往門口走,突然回頭補了句:“大嫂,下次他再拿酒瓶子砸你,直接拿這玩意兒削他!”
說著晃了晃手裡的鐵家夥,把林慶祥嚇得眼皮直跳。
三人走出斑駁的家屬院時,林海回頭望了眼緊閉的院門,忍不住笑:“這李桂珍,比咱船上的老錨還厲害。”
林宇點了根煙,煙霧在暮色裡散開:“厲害啥?還不是被這老東西坑了一輩子,還是得對媳婦兒好點啊,不然的話,下半輩子在床上,就得遭罪......”
他想起李桂珍剛才眼裡一閃而過的狠勁,突然覺得這女人挺可憐,也挺解氣,“行了,正事辦完了,回村!”
等腳步聲徹底消失在巷口,李桂珍才“砰”地關上門,轉身對著地上的林慶祥就是一腳:“聽見沒?人家好心讓你去醫院,你可彆死了!”
她蹲下身,指尖戳著他青腫的臉頰,“這輩子你就癱在炕上吧,我天天拿餿飯喂你,看你還敢不敢找姘頭、拿酒瓶子砸我!”
此時李桂珍越想越氣。
她16歲嫁給林慶祥,為林慶祥生了兩兒一女,直到最近才知道,自己的兩個兒子竟然不是自己親生的,而是這老王八外麵和彆的女人生的孩子。
他竟然在自己剛生完孩子,就將孩子給換了,自己的兩個女兒在外麵過著水深火熱的生活。
她正想著怎麼報複這個老東西呢,今天總算抓住機會了。
林慶祥渾身一顫,渾濁的眼睛裡第一次露出恐懼。
他看著妻子嘴角那抹冰冷的笑,突然意識到,比起海裡的鯊魚,眼前這個女人,才是他這輩子甩不掉的噩夢。
要是真癱了,這後半輩子……他不敢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