淤泥濺在褲腿上,鹹腥的海風裹著魚鮮味兒撲在臉上,誰也沒閒著。
“媽,咋是這個魚?”二丫突然尖叫一聲,手裡捏著條魚直跺腳,聲音裡帶著驚惶。
“你這孩子,大呼小叫的......”楊大嬸正把一條海鱸魚扔進桶裡,話沒說完就轉頭看去,等看清二丫手裡的魚,後半句硬生生卡在喉嚨裡,眼睛“唰”地瞪得溜圓,手裡的魚“啪嗒”掉回網裡都沒察覺。
那魚足有半尺長,渾身披著金燦燦的鱗片,像被熔金鍍過似的,在陽光下閃得人眼暈。
最奇的是它的背鰭,張開時像頂華麗的王冠,邊緣鑲著圈胭脂紅,肚子是柔和的乳白,從脊背到腹部,金色漸漸暈染開來,像幅漸變的水彩畫。
更絕的是尾鰭,上麵布滿了不規則的黑色斑點,遊動時像拖著片綴滿星辰的金紗。
“呀,這是金菠蘿?”
楊大嬸的聲音都發顫了,她這輩子在海邊討生活,隻在老漁夫的故事裡聽過這魚。
金菠蘿,學名叫波紋唇魚,是南海裡的稀罕物,因通體金黃、鱗片像菠蘿表皮的紋路而得名。這魚不僅肉質細嫩,更因數量稀少而金貴,據說一條成年的金菠蘿,在鎮上能賣出天價。
林宇和柱子也圍了過來,看著二丫手裡的魚,都倒吸一口涼氣。
那金菠蘿似乎受了驚,在二丫手裡扭了扭,金色的鱗片反射出細碎的光,竟把周圍的紅瓜子都襯得黯淡了幾分。
“這網咋能撈著這寶貝?太好了!”柱子興奮道。
他在這片海域下了無數次網,最多也就撈過石斑魚,從沒見過金菠蘿的影子。
楊大嬸趕緊從二丫手裡接過魚,動作輕得像捧著易碎的琉璃:“快,放進清水桶裡,彆傷著它。”
她指尖觸到魚身,那鱗片滑得像綢緞,心裡又驚又喜。
這趟出海,先是得到了鱟,現在又網住金菠蘿,簡直像是被大海格外眷顧了。
徐蔚然也湊過來看,眼睛裡滿是好奇:“這魚真好看,難怪叫金菠蘿。”
二丫剛才的驚惶早沒了,拉著楊大嬸的衣角追問:“媽,這魚能換多少糖啊?”
楊大嬸被問得笑起來,指尖點了點她的額頭:“傻丫頭,就知道吃糖,這魚可金貴著呢。”
說著,她小心翼翼地把金菠蘿放進裝滿清水的桶裡,看著它在水裡舒展身體,金色的身影在桶裡遊弋,像塊活過來的黃金。
楊大嬸捧著水桶端詳那尾金菠蘿,忽然咂咂嘴:“說起來,這魚跟黃鰭鯛倒有幾分像。”
林宇湊近一看,還真是。
金菠蘿的體型呈紡錘狀,側扁的身子線條流暢,跟常見的黃鰭鯛站在一起,單看輪廓幾乎能認錯,都是那種不大不小、透著股靈巧勁兒的模樣,連尾鰭分叉的弧度都有幾分相似,在水裡遊起來時,都帶著種輕快的靈動。
顏色上更是容易混淆。
黃鰭鯛背部是青灰色,腹部卻泛著淡淡的黃,尤其胸鰭和尾鰭邊緣,總帶著抹亮眼的橙黃,在陽光下一晃,常被人錯認成彆的名貴魚種。
而這金菠蘿,雖通體是更耀眼的金黃,可腹部那片柔和的乳白,遊動時與光線交融,倒真有幾分黃鰭鯛腹部的溫潤感,若不是鱗片上那菠蘿皮似的獨特紋路,隔著遠了,確實容易看走眼。
“但仔細瞧,差彆可大了去了。”柱子蹲在桶邊,用手指了指金菠蘿的背鰭,“黃鰭鯛的鰭是軟塌塌的,這金菠蘿的背鰭跟帶了骨似的,支棱著像頂小皇冠,還有這鱗片,黃鰭鯛的摸著糙,這金菠蘿的滑得跟緞子似的。”
徐蔚然也點頭:“黃鰭鯛最多也就一斤來重,這金菠蘿看著比它壯實多了,而且你看這斑點,黃鰭鯛身上可沒有這麼規整的黑點子。”
二丫趴在桶沿,小手輕輕點著水麵:“還是這個魚好看,金燦燦的,像蔚然姐戴的那隻金鐲子。”
楊大嬸把水桶往樹蔭裡挪了挪,怕太陽曬壞了這寶貝:“是像,但金菠蘿可比黃鰭鯛金貴十倍不止。黃鰭鯛多的是,菜市場裡常有賣,這金菠蘿,怕是十裡八鄉的漁民,一輩子都未必能遇上一條。”
說話間,桶裡的金菠蘿擺了擺尾,金色的鱗片在陰涼處依舊閃著光,仿佛在無聲地彰顯著自己的獨特。
提到金鐲子,徐蔚然摸向自己的手腕,陡然間她頓時愣住了,緊接著就驚叫出聲,“呀,我得金鐲子呢?”
“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