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宇坐著“海興號”回到青山村碼頭時,已是傍晚。
夕陽把海麵染成金紅色,往常這個點,碼頭早該熱鬨起來,漁民們卸漁獲、孩子們追著漁船跑、婦女們在岸邊喊著家人回家吃飯,可今天卻格外安靜,連艘靠岸的漁船都少見。
他剛跳上岸,就看見王大春帶著幾個船員蹲在碼頭的礁石上,一個個腦袋耷拉著,手裡的煙蒂扔了一地。
王大春頭發亂糟糟的,眼窩深陷,眼下的青黑比林宇在廣州熬了幾夜還重,完全沒了往日的精氣神。
“大春哥?你們咋在這兒蹲著呢?今天沒出海?”林宇走過去,拍了拍王大春的肩膀。
王大春猛地抬頭,看清是林宇,眼睛瞬間亮了,像突然充了電似的跳起來,嗓門都有些發顫:“小宇!你可算回來了!”
他身後的幾個船員也跟著站起來,原本蔫蔫的模樣一掃而空,臉上滿是激動,紛紛圍了上來:“林宇哥,你可回來了!我們都快愁死了!”
王大春沒等林宇多問,轉身就對一個船員喊:“快!開著拖拉機,去望海村、沙灘村、金沙灘村將船隊組長都接來,說小宇回來了,有急事商量!”
船員應聲就跑了出去。
林宇被這陣仗弄得一頭霧水,皺著眉問:“到底出啥事兒了?你們這是咋了?我才走一個禮拜,怎麼瞧著你們像是打了敗仗似的?”
王大春歎了口氣,拉著林宇在礁石上坐下,從兜裡掏出個皺巴巴的煙盒,給林宇遞了根煙,自己也點上一根,猛吸了一口才開口:“教育,你走的這幾天,咱們的海捕船隊,跟小鬼子的船遇上好幾次,每次都吃了虧。”
“啥?”林宇手裡的煙差點掉在地上,臉色一下子沉了,“怎麼會吃虧?我走之前不是跟你們說過,遇上小鬼子就用高壓水槍懟,咱們的船噸位比他們大,水槍射程也遠,就算打不過也能全身而退,怎麼會吃虧?”
“小鬼子精明了!”王大春把煙蒂摁在礁石上,語氣裡滿是憋屈,“他們不知道從哪兒弄來的高壓水槍,跟咱們的一模一樣,上次在遠海遇上,兩邊對著轟,咱們的船舷被打了好幾個窟窿,幸好有三艘大船撐著,才沒讓他們把漁獲搶了去。要是就一兩艘船,咱們肯定得栽!”
林宇的眉頭擰得更緊了。
小鬼子突然裝上同款高壓水槍,這事兒本身就透著古怪,可更讓他在意的是王大春接下來的話。
“還有更邪門的!”王大春壓低聲音,眼神裡帶著幾分凝重,“這幾天咱們每次出海,不管走哪條航線,小鬼子的船都能精準找過來,就像盯著咱們似的。上次咱們特意繞了遠路,想去東邊的淺灘捕魚,結果剛下網,小鬼子的船就跟過來了,像是知道咱們要去那兒似的。”
林宇心裡“咯噔”一下,一個不好的念頭冒了出來:“你們的航線,除了船隊的人,還有誰知道?”
“就咱們幾個村的船隊組長,沒外人知道啊!”王大春說著,聲音突然放低,湊近林宇:“小宇,我懷疑......咱們船隊裡,出了叛徒,有內奸給小鬼子通風報信!不然小鬼子咋能每次都精準找到咱們?咋能這麼快就弄到同款高壓水槍?”
這話一出,旁邊的船員也紛紛附和:“是啊小宇哥,肯定有內奸!上次我跟望海村的船一起出海,剛定好去北邊的礁石區,結果半路上就遇上小鬼子了,除了咱們自己人,沒人知道那條航線!”
“還有那高壓水槍,咱們才用了沒多久,小鬼子就有了,說不定就是內奸把咱們的裝備情況告訴他們的!”
林宇沉默了,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礁石的紋路。
他走之前,特意跟幾個村的船隊組長強調過,航線和裝備情況要嚴格保密,就是怕小鬼子搞鬼,可現在看來,保密工作還是出了紕漏。
而且內奸藏在船隊裡,這比小鬼子有高壓水槍更危險。
船隊的一舉一動都在彆人的監視下,再怎麼部署防禦,也防不住內部的背叛。
“小宇,你可得想想辦法啊!再這麼下去,咱們都不敢出海了,一出去就遇上小鬼子,漁獲沒捕著,船還得受損,再這樣下去,村裡的漁民都得斷了生計!”王大春看著林宇,眼神裡滿是期盼。
林宇深吸一口氣,壓下心裡的波瀾,語氣堅定:“彆急,既然知道有問題,咱們就能解決。先等其他村的船隊組長來了,咱們一起把這幾天的情況捋一遍,看看能不能找出線索。內奸藏得再深,也肯定會留下痕跡,咱們一定能把他揪出來!”
其實林宇的心裡頭像被塞進了一團亂麻,怎麼也繞不開那個“內奸”的字眼。
船隊裡的人,哪個不是在海邊摸爬滾打長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