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莊與蘇相公,早已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此番之事一過,那更是如此。
祝家老太公祝朝奉,有時也想,何以就生得三個虎狼兒,若是也生得一個小姑娘,那該多好,不免也嫁到相公府上去……
隻管一路吹吹打打往那城裡去。
三莊最近也忙,蘇相公籌措糧草,他們自是鼎力支持,最近也找蘇相公要了一些人手,就是許多昔日從江南帶回來的俘虜,沒彆的事,當佃農種地,乃至再開荒,開荒是個麻煩事,還得挖溝渠引水……
反正就是熱火朝天乾!
跟著蘇相公,兒郎們前程也大,來日不免也出幾個將軍來,到時候,說不定周近州府的兵馬總管,就是自家兒郎!
妾室走不得正門,隻能走側門後門,倒也無人在意,隻管把人抬進去。
蘇武也隻管受人擺布,這這那那一通來弄,然後就是與客人吃酒。
客人其實不少,娘家客不必說,剛好宗澤與張叔夜也在,老程相公自也在,按理說女婿納妾,老丈人不必來,但這一家子,自是要來。
李家姐弟,自是在席。
還有一眾軍將,這番納妾,也不僅僅是納妾,不免也有政治意味,那扈成豈能不坐高席?乃至還有一些扈家莊的中層軍官,自也在列。
主母程小娘,那是忙前忙後忙裡忙外。
蘇武被擺布完了,自也在座,與幾位相公說說話語,與李迒也聊一聊,待客之道。
樂音歌舞,自也不缺,蘇武沒養這些,但程萬裡養了,程萬裡養的質量不行,但李迒養的質量絕頂的好!
蘇武也有佯怒對眾多軍將去:“你們呐,某些人呐,跟著我這麼久,錢也不少你們的,糧也不短你們的,而今裡,連個妻子都沒有,著實無能!無能得緊,非大丈夫也!”
眾多軍將不知低頭多少去。
蘇武還要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都是軍漢,今日不知明日事,若是戰陣不慎,隻問,爾等父母,以何期盼?但凡有過一男半女留在家中,即便咱們去了,家中也還有一個寄托,家族還有一個期望!無能!非男兒也!”
也有來說的:“哥哥,我可有了!我不在此列!”
說話之人,正是剛剛猛灌了幾口酒的武鬆。
又有人來說:“相公,家中在張羅了,在尋了,隻是老母說,而今咱家門不同以往,也要尋那配得上的來……”
蘇武懶得理會,又道:“最多還有一個月,美嬌娘也好,醜娘子也罷,家中尋的,自己找的,都可,當個好男兒,當個大丈夫!”
眾多軍將,那是連連點頭!
沒老婆還能被自家相公這麼一頓罵,唉……什麼世道?
“吃酒!”蘇武大手一揮,落座,落座了還故意罵一語:“一群蠢貨,有卵無用處,算什麼男人,連個婆娘都討不到,當真不怕羞煞你爺!”
蘇武也知道,許多人其實在張羅。這話得罵,軍中不免還真有不少“武鬆”之輩,不罵一罵,他還真不急,真不要……
甚至,有些話,不好說……這大宋朝,乃至這軍中,某種程度上,其實男風也有,甚至不算少……且古之男風,大多是男女通吃……
不乾人事!蘇武得管一管!其實也是蘇武急,不急不行了。
這話語,罵得也著實粗魯,軍漢之間,多是如此。
眾多軍漢,自也知道自家相公之意,與父母之心無異!
這個時代當官當得好,那是真能當成父母的,所謂父母官就是此理。
隻是蘇武罵得過於粗魯了些,當真就是軍中粗鄙之語,一旁李姐,聽得就是皺眉。
她這一輩子是雅士堆裡長大的,哪見過這種話語?
看向蘇武的眼神裡,自是埋怨,埋怨蘇武當著她的麵說這種粗鄙話來,甚至還有一個小動作:“呸!”
蘇武聽到了,轉頭去看,看到的是李姐的一個白眼。
蘇武也笑……
蘇武越笑吧,李姐白眼更甚……
蘇武不笑了,老實了,忽然開口說:“誒……今日豈能沒有新詞?”
這話等著李姐來接,李姐不接,頗為尷尬。
蘇武緩解一下尷尬:“那就吃酒……宗老相公,請!”
隻待賓客招待了去,蘇武帶著酒意去洞房。
賓客在走,程小娘還要忙碌,她雖然不用自己親手去做什麼,但也要吩咐來去。
李姐沒走,時候並不晚,陪著程小娘坐一坐,也是溫了酒,剛才酒宴,李姐雖然在席,但旁人也不好與她多飲,此時與程小娘,那自是再飲一些才是舒爽。
程小娘忽然也有些低沉,許是酒的緣故,許並不是酒……
李姐轉著手中的酒盞,有話來說:“男人呐,許也沒什麼好……”
沒想到,程小娘當真點了頭:“嗯,易安居士說得在理。”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李姐這個文藝女青年說的話。
另外一個文藝女青年也說一語來:“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杯盞就碰,一口就去。
其實,程小娘並不那麼開心,也不願散了這兩人的小席,好在家不小,遠遠去,樓閣裡坐,池水生明月,炭火出紅光……
多披一件大氅,炭火旁溫著酒……
又有話語:“說不得是男兒苦,還是女兒苦,生而為人,自就有苦,此佛家禪語。”
“妹子心中並不怪人,卻就是心中沉悶難解,唉……且進杯中物,明日起來就好了……”
“嗯……”
那屋內……
修長的大長腿,當真有力,兩條長腿能往那軍漢粗壯的腰間箍去,箍得緊緊一圈,那軍漢自是滿身的力氣……
這江湖兒女,哪裡能不堪蹂躪?
隻管讓軍漢來施展,便也好似憋著勁與軍漢來比試……
似也是鐵馬冰河入夢來……
一戰而罷,喘息不止,夢裡也有話語來:“今日如夢一般……”
軍漢粗嗓來答:“可不是什麼夢,你啊,隻管多生多養……”
不免就是當真好生養。
“嗯……”輕輕夢囈。
軍漢許是吃多了,竟是一語來:“今日儘興……”
“什麼?”
“啊……無甚無甚!”軍漢敷衍過去,又問:“三娘累不累?”
三娘麵色一紅,累不累?隻管答:“不累!”
“那……”
那……軍漢就翻身再起……
大早,軍漢早起,就在院中來去呼和,才呼和幾下,卻看那側邊廂房裡,三娘竟是也起來了,還穿戴整齊了,雙刀在手,竟也在一旁呼和起來。
蘇武一語說去:“三娘當真好身板!”
三娘聽得一愣,這誇男兒的話語,誇在女兒身上,當真怪怪的……
三娘隻管當做沒聽到一般,手中長刀呼和更來。
蘇武好似也回過勁來了,趕緊也把長槍再舞起來。
程小娘來了,吩咐了早食一堆,都放在正廳桌案上,隻等那呼和結束,一家同吃。
那孟娘子也出來了,豎著抱起小旋娘在肩膀上,然後慢慢拍打著小旋娘的背,剛剛顯然在屋內喂過孩子,孩子吃飽,就要拍一拍飽嗝,如此不會吐奶。
再有幾個小丫鬟,內院之中,也就無有旁人。
隻待呼和聲停,有那布巾清水就來,擦拭洗漱一番。
眾人入廳落座,孟娘子在吩咐丫鬟看著小旋娘,程小娘在給蘇武盛羹湯,扈三娘坐在一邊,本都是再熟悉不過的人,身份一變,卻還有幾分局促拘謹……
“吃!吃罷我去上值!”蘇武隻管狼吞虎咽。
卻是吃得幾口去,突然聽到一旁嘔吐之聲。
蘇武抬頭去看,正是程小娘連連乾嘔,已然起身往外去了……
蘇武立馬就看孟玉樓,孟玉樓連忙起身也追去。
蘇武大喊一聲:“來啊,速速去請個郎中來!”
小丫鬟飛奔去跑……
三娘也起身追程小娘去。
不得片刻,又都回來了,程小娘搖著頭:“夫君,我怕是吃不下了,許是昨夜酒吃多了,今日如此……”
蘇武擺擺手:“怕不是如此!”
再看孟玉樓,孟玉樓也點頭一笑:“夫人怕是有身孕了……”
“啊?”程小娘立馬呆愣,然後又喜:“孟姐姐所言當真?”
孟玉樓笑著點頭來:“大致不假了,適才郎君教人去請郎中,郎中來了,大概就可篤定!”
蘇武已然站起,往外去走:“我去讓李成打馬去請。”
蘇武著實也急,隻管快快去,李成打兩匹馬去,不得多久,載著郎中就來。
隻管前院把脈,也問幾語,郎中篤定下來,那是一片歡喜,賞錢也給。
還得趕緊派人往府衙報喜去,也當讓程萬裡趕緊知道,不必多說,程萬裡片刻就來了,興衝衝而來:“乖女,乖女啊……”
這熱鬨自不用說,程萬裡是千叮萬囑,隻讓乖女不要出門,不要亂走,吃不進也要多吃……
蘇武卻又微微皺眉,來得真快,他自是滿身牛勁沒白使,但這來得……
這又要出征去了,這一去,怕是時間不短,怕是又趕不上了。
又看程小娘……
程小娘還在驚喜之中,摸著自己的肚子,好似想感受一點什麼不同之處,自也感受不到什麼,攏共算來,也才一個多月去……
蘇武一時,也是有點不知說什麼……
還是程小娘來說:“夫君放心,我自無憂無礙……”
“嗯,好……”蘇武也不落座,就站在一旁,其實有些呆。
“夫君快去上值吧,此時已然誤了時辰……”程小娘又說。
“嗯,好……”蘇武點著頭,腳步卻沒動,忽然也說:“那個……無事多請易安居士上家來坐!”
這是要程小娘保持心情愉悅,真說起來,孟玉樓與扈三娘,與程霽月並不能有真正精神上的共同語言,但易安居士來了,程小娘立馬就會喜笑顏開,她們兩人聊來聊去,也多能聊個暢快走心……
“嗯,夫君放心,易安居士在東平府也無多少友人,會多來的……”程小娘點著頭。
“那……那我去上值了!”蘇武腳步在動。
“夫君快去!”程小娘還要起身來送。
蘇武出門去,心中也想,真是好……
戰事要勝!必須要勝!以往了無牽掛,命去命回,隻在一個搏,而今,陡然也開始擔憂許多了,當不能出得什麼事去,得安然回來!
程萬裡拉著女兒的手,那是看了又看,口中話語不止,說來說去說個不停。
軍中,熱火朝天,蘇武站在那吵雜之中,好似忽然腦袋非常清明,情緒非常穩定。
左右看去,看得有些不對的地方,他也並不當真再打馬去奔。
他就坐著,許多事,一瞬間,好似當真恍惚一二,恍惚之後,更顯真切。
許貫忠腳步極快,從將台遠處而來,上前稟報:“相公,燕指揮使從燕雲來信。”
信遞上來,蘇武接過,看了看:“黨項大將李良輔領兵五千在大同西,被完顏烏珠擊敗!”
許貫忠一語來:“竟是不想,遼人已然這般苟延殘喘了,黨項人當真還出兵去救……”
蘇武來說:“許也不一定是想如何去救,隻是女真防備得緊,察知黨項人馬東來,就派人去迎戰了。”
“相公,那這黨項人兵敗之後,可還會再去?”許貫忠問。
“許還會再去!”蘇武倒是篤定。
“為何?”許貫忠有些想不明白,這遼人,沒有救的必要了吧?
“一來是情義,二來是唇亡齒寒之事,三來,著實是遼人昔日之威勢在草原諸部依舊還有,女真畢竟離黨項還遠,那遼人還在黨項之側。”蘇武如此來答。
“若是當真遼亡,那黨項想來很快就會與金俯首稱臣!”許貫忠也思索其中,自也不差。
“得快些了!”蘇武起身來,皺眉不止。
許貫忠點頭:“不若,先去信讓西北諸軍,先試探性打一打?”
“倒是可以,以種老相公與劉老相公兩人為主,先滋擾一二,黨項新敗,還要再出兵往東,隻待黨項再出兵往東,兩位老相公就可以動了,先試著打個城池看看,若是能下,來日大軍再來,就更易出那溝壑山川!”
蘇武真得抓緊了。
“那下官這就去擬信,隻待擬好,送來與相公過目!”
蘇武點著頭,腳步在將台之上來回去踱,眉頭便是皺得再也鬆不開……
(兄弟們,為這日萬,熬到一點多……也把這些閒事都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