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武依舊有那輕笑……
劉光世陡然一想,就道:“哥哥之意,莫不是此輩,還想抬高價碼?”
“平叔啊,你隻管看著,此輩,來日死無葬身之地!”蘇武是沒脾氣人嗎?
“哥哥要殺他?”劉光世,字平叔。
“是他要找死!”蘇武預見一些,雖然不知郭藥師到底怎麼找死,但他知道,郭藥師一定要找死!
真去想,許死在東京那些人的忽悠之中!
“那要不要把他調離涿州?”劉光世問。
蘇武搖頭:“就把他留在這裡!”
“這般要地,怕是不好防備……”劉光世擔憂許多。
“正是要地,就把他夾在燕京與雄州中間,你在雄州,我在燕京!”蘇武表達的是對劉光世的信任。
不留在這般要地,他怎麼跳?
也好,許這天下,猴子很多,要殺個雞。
更要讓眾多猴子知道,那東京的人說的話,都是放屁,信不得。
不留個郭藥師,怎麼證明這一點?
昔日平州張覺,許多人許還看不清,再來個涿州郭藥師,天下人自就看清了,東京那些口舌之輩,隻能出一副口舌。
讓郭藥師天時地利人和,當真跳一回。
蘇武也看劉光世,到時候,也是劉光世要做抉擇的時候了,郭藥師一跳,劉光世就是南去的屏障,且看劉光世怎麼選……
此時此刻,除了京東之人,蘇武都要試探一二,有意無意……
有些事,來得也快,隻管又過一日,劉光世就接到了再升遷的公文,同知樞密院事……乃至還有他父親劉延慶,簽書樞密院事,赴任東京履新就職……
蘇武也有個簽書樞密院事,是天子在朝堂,在太上皇當麵,親口說出來的,竟是這公文還沒到……
劉光世拿著公文,好似有些燙手,幾番思索,連忙往蘇武去尋。
公文就到蘇武之手……
蘇武還在看,劉光世已然開口:“哥哥,朝廷似乎……當真不信哥哥……”
“朝廷……”蘇武唏噓一語。
“哥哥……當速速往天子上奏啊,稟明哥哥心中之忠義才是!”劉光世急切非常。
他怕,他怕來日,自己要與蘇武以軍陣對峙,他聰明,他嗅到了……
“若是天子要我命去,我自引項待戮!隻要女真不起,我自不愧天子,不愧社稷,不愧黎明百姓!”蘇武一語來。
“萬萬不可,哥哥若……唉……天下強軍,豈不士氣散儘?我等皆隨哥哥建功立業,哥哥若出得什麼事來……那……”
劉光世急切不已。
蘇武大手一揮:“眼前,就要搏命了,女真連連繞過城池,就是等著出關一番死戰,此番搏命,生死不知,哪裡想得那麼多去!死在戰陣,自是一了百了……”
“唉……”劉光世豈能不知眼前之局,便也真如蘇武所言,還有一番死戰,生死誰知?
活著,才有這些麻煩,死了,萬事皆休,便是劉光世自己,看了看麵前蘇武,不免也是個生死未卜,還能哥哥衝陣,他不去?
“怎麼事情變成這樣了!”劉光世還來一語唏噓。
“何也?吾輩,領兵之人,除卻那些無卵閹宦,真正功高,可得善終?狄青?”蘇武搖頭來說。
“哥哥是相公啊,是學士,是賜進士及第啊!”劉光世來言。
“進士及第,我可有一個同窗?可有座師照拂?當了哪個宰相的女婿?昔日可有同在東華門外唱名之好友?學士?我學得幾番詩書,出了什麼策論鴻篇?還是著書立說於世?就能稱之為學士?昔日賜我進士及第之君,尊我學士相公名頭之天子,在何處?”
蘇武自我來嘲弄,更是告訴劉光世,咱們,是一類人!
“太上皇?”劉光世心中一緊。
蘇武也從懷中掏出一物來,劉光世接到了東京來的文書,榮升同知樞密院事。
蘇武能收不到那份衣帶詔?
劉光世接過來看,看得瞠目結舌:“這這這……這是何物啊!”
劉光世能看不懂這是何物?
蘇武不答。
劉光世話音在顫:“此……此定是有人作假!有人要陷哥哥於不義!”
真假?
蘇武一語問:“萬一是真呢?”
蘇武不去解釋什麼是趙佶的瘦金體,什麼是趙佶的簽押,什麼是趙佶獨一無二的花押。
蘇武隻管再掏出一物來,童貫親筆手書。
劉光世兩眼如掃描儀,幾下掃完幾頁紙,好幾百字。
童貫說什麼,不必多言,童貫豈能不手書來與蘇武?得乾啊!不然都要死!
假不了吧?
“這這這這……”劉光世連腳步都在後退,這輩子再如何去想,也想不到自己還能經曆這種事。
“你說,我怎麼辦?”蘇武問。
“哥哥……”劉光世頭前不知想得多少,事到眼前,不免也是葉公好龍。
也說這大宋九代皇帝了,這些人,這些文武,何人見過這種事?
蘇武盯著劉光世去看,還問:“你說……你幫我出個主意,怎麼辦?”
劉光世左手拿著詔書,右手拿著童貫之信,站定當場,一時之間,兩股……竟是在顫栗不止。
怎麼說,劉光世也是刀槍裡來去的漢子,屍山血海裡走過的……
竟是當真兩股戰戰……
蘇武伸手去……
劉光世戰戰兢兢把兩份東西再遞回蘇武手中,蘇武左右一折,再入胸前,一語說:“頭前,你左般是勸,右般是說,說來說去,眼前事來了,你怎的又如此驚懼?”
“哥哥……”
“你說……”
“哥哥,我……”
“要不,咱萬餘騎,快馬加鞭回京去,正好,你父親入京也還要一些時日,你自也無忌憚……”
“這這……這怕是不妥,女真還在眼前呢……”
“那,就等等,咱先解決眼前女真,赴死一番,死便罷了,活下來了,再想此事?到時候你父親也入京了,你也忌憚了,樞相也死了,我自也來不及了……到時候,你們把我綁去燕京,皆換個富貴?”
蘇武又問……
劉光世聞言大驚,雙膝在地,一頭就磕了下去:“啊?哥哥,我可萬萬不敢如此去想啊,此生,願以哥哥馬首是瞻!”
“總歸,我是條死路,你們都還要活!”
蘇武為何如此?
旁人,自當無礙,劉正彥也好,姚平仲也罷,韓世忠,乃至嶽飛……
劉正彥自是軍令一去,隻管照做,姚平仲更是罵罵咧咧之輩,真要清君側,姚平仲隻怕高興不已,不會多疑惑。
韓世忠與嶽飛等人,乃至什麼吳璘吳玠,他們影響不大,做不得什麼主來,受得裹挾不明所以之時,他們其實好打發……
種師道與種師中,老邁非常,在家鄉千裡之遙,影響不到什麼……
京東眾人,更不必多說。
唯有眼前劉光世,本就是個謹小慎微之人,一輩子也多算計,少了許多豁出去的氣勢,乃至劉家在鄜延,又是根深蒂固,強軍也多,所以,蘇武不得不把劉光世拿來試探。
劉光世跪在當麵,隻管一語:“哥哥,無論如何,我自不要你死,我自千方百計,要把哥哥保全!”
“不說這些,先死戰陣,死在戰陣,萬事可解,你自也步步高升!”蘇武也不都是試探,更在表達許多無奈……
劉光世一時無言,隻管來說:“哥哥,何以世間之事,如此之難?這朝廷,這天子……哥哥,我願去同死!”
劉光世能不為難?無以複加之為難!
“你不必死,隻管我一死,你自可得我之功勳也!也還可照拂眾多兄弟!”蘇武惆悵非常……
“定不苟活!”劉光世連連來說,他感受到了一些什麼,不真切,但有感受……
許是感受到了自家哥哥在試探什麼……
許是感受到了自家哥哥當真有赴死之意……
許是感受到了來日朝堂,隻怕當真腥風血雨……
都不真切!
感受之中,下意識裡,說出此語。
“走吧走吧,上馬再戰!”蘇武惆悵無比,稍稍抬手去揮,還得打仗呢!還得去啃女真幾口!
這是個什麼狗屁朝堂?這都是什麼狗屁天子?
真把為國效死之人逼到這個份上了?不都說蘇武,更說劉光世,劉光世豈不正是為國效死,卻被朝廷與天子逼得在地上跪著磕頭不止……
也問,童貫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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