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瑤的呼吸突然凝滯。
在磷火照亮的瞬間,她看清霧牆後聳立著某種巨型機械結構的輪廓——十六組液壓驅動的金屬腕足正從海底緩緩升起,每根腕足關節處都鑲嵌著與鄔淩傷口同頻閃爍的晶體。
攝像機存儲卡發出尖銳的蜂鳴,夜視模式自動切換成深紅外光譜,暴露出腕足表麵數以萬計的微型攝像頭。
“第三階段……”鄔淩突然扯開戰術背心,鎖骨下的圖騰已蔓延至胸口。
他蘸取傷口滲出的熒藍液體,在盛瑤的平板電腦上畫出三個交疊的六芒星,“還記得卡森堡軍事學院那堂逆向邏輯課嗎?”鋼筆尖重重戳在六芒星中心,“對方在用我們的記憶重構陷阱。”
濃霧突然劇烈翻湧,那些懸浮的冰晶開始組合成兩人過往任務中的場景碎片。
盛瑤看到父親犧牲時的防空炮陣地被複現在左前方,而鄔淩注視著自己去年在東京灣繳獲的神經脈衝武器被組裝在機械腕足末端。
“閉眼!”鄔淩突然用沾染熒藍液體的手指劃過盛瑤眼皮,“它們靠視網膜反射定位。”他的軍靴精準踩碎三枚藏在貝殼裡的震動傳感器,拽著盛瑤滾進被磷火圈出的安全區。
戰術手電掃過之處,熒光綠的海藻突然直立如刀鋒,將兩人剛才站立的位置割裂成棋盤狀的深溝。
盛瑤摸索著從防水袋掏出信號彈,卻發現擊發裝置已被鹽晶鏽死。
鄔淩的鋼筆突然發出高頻震顫,北鬥七星紋路與峭壁上的水母地圖產生共鳴。
他眯眼望著霧氣中時隱時現的腕足陰影,突然將鋼筆插進腳下礁石的天然孔洞。
海床深處傳來悶雷般的轟鳴。
以鋼筆為圓心,半徑二十米內的海水突然開始逆時針旋轉,露出布滿彈坑與電纜的海底遺跡。
盛瑤的護目鏡被強風掀起,瞥見旋轉的水牆內側浮現出密密麻麻的軍事密電代碼——正是三年前馬六甲海峽電子戰演習時被劫持的通訊波段。
“跟著藍色螢火蟲。”鄔淩拔出鋼筆時帶起一串熒藍水珠,這些液體在半空凝結成指南針模樣的箭頭。
兩人踩著尚未被金屬菌絲覆蓋的珊瑚殘骸躍進漩渦中心,盛瑤的軍靴後跟突然被某種粘稠物纏住——那是團正在增殖的銀色金屬凝膠,內部包裹著半張她與鄔淩在柏林軍事會議時的合影。
當第八個熒藍箭頭炸裂時,他們闖進了霧氣相對稀薄的區域。
鄔淩的傷口突然迸發出刺目強光,照亮了前方浸泡在海水中的巨型操作台。
盛瑤認出這是美軍第七艦隊去年退役的“宙斯”級指揮係統,但操作麵板被改裝成生物與機械的混合體,培養槽裡漂浮著大量與鄔淩圖騰相似的發光器官。
“彆碰隔離閥!”鄔淩打落盛瑤伸向紅色手柄的手。
他割開作戰服袖口,露出小臂上被熒光液體侵蝕的血管網絡,“這些是**神經索,碰觸瞬間就會……”話音未落,操作台突然噴射出高壓蒸汽,培養槽裡的發光器官開始劇烈抽搐。
盛瑤的攝像機自動對焦到操作台底部,那裡堆積著上百枚不同製式的軍功章。
當鏡頭拉近,她發現每枚勳章表麵都蝕刻著微縮版的機械觸手圖案——與三個月前潛入北海科研船時遭遇的神秘符號完全一致。
鄔淩突然將鋼筆甩向左側立柱。
金屬碰撞的脆響中,十二枚隱藏的廣角鏡頭應聲碎裂。
他拽著盛瑤撲向操作台後的防爆掩體,戰術手套擦過控製麵板時,意外激活了全息投影——二十七個國家的軍事基地立體模型懸浮在半空,每個模型都插著帶有六芒星標誌的黑色三角旗。
“這是神經脈衝武器的接收端。”鄔淩用軍刀挑開麵板外殼,露出裡麵跳動著生物組織的電路板,“他們用戰場記憶豢養這些……”他突然側身避開飛射的螺絲釘,那枚金屬件擦過盛瑤的耳畔,深深嵌入身後正在晶化的霧氣牆。
盛瑤突然扯動鄔淩的武裝帶。
在兩人倒伏的陰影裡,攝像機捕捉到防爆掩體夾縫中的金屬殘片——某種新型鈦鎢合金,邊緣殘留著與自爆者體內相同的神經突觸接點。
她翻轉殘片時,背麵附著的生物膜突然開始播放加密日誌的片段,揚聲器裡傳出經過二十六次轉譯的機械合成音“……第三階段實驗體已投放……”
海水的鹹澀突然被腥臭取代。
鄔淩反手抽出腿部綁帶的震蕩匕首,熒藍圖騰已經蔓延到頸動脈的位置。
在他們四周,濃霧正以違背流體力學的方式聚合成十二道旋渦,每個旋渦中心都浮現出複眼結構的探測裝置。
盛瑤的攝像機發出過載警報,存儲卡溫度飆升至91的瞬間,熱成像模式捕捉到旋渦後方蟄伏的龐大陰影——那是數百隻機械與生物組織融合的怪形海獸,螯肢開合間露出嵌滿軍徽碎片的鋸齒狀口器。
鄔淩將盛瑤推到身後,鋼筆尖在震蕩匕首表麵擦出藍紫色電弧。
他鎖骨下的圖騰此刻如同活物般蠕動,與操作台上抽搐的發光器官產生令人牙酸的共振。
當第一隻海獸衝破霧牆時,盛瑤看到男友傷口迸出的熒光液體在空中凝成北鬥七星的輪廓,而自己的瞳孔深處,二進製水印正在組合成倒計時的數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