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急艙門被鄔淩撬開的瞬間,海水裹著腥鹹的腐蝕味湧進鼻腔。
盛瑤的戰術手電掃過艙壁,那些放射性塗鴉正在滲出熒光綠的液體,像某種深海軟體動物的粘液。
"導航儀顯示距離坐標點還有五海裡。"鄔淩把潛水推進器的防護罩擰緊,腕表夜光映出他下頜繃緊的弧度。
盛瑤注意到他鎖骨下的熒藍傷口正在膨脹,如同皮膚下嵌著顆不規則跳動的心臟。
兩人剛躍入水中,那些模擬火山頻率的聲波就掀起了暗湧。
盛瑤的潛水鏡被衝歪時,瞥見推進器尾流裡閃過鱗片狀反光——六條機械觸手正貼著海床遊弋,每條觸須末端都嵌著與自爆者相同的六芒星標誌。
"閉氣!"鄔淩突然拽著她撞向珊瑚礁裂縫。
成群的機械蝠鱝從頭頂掠過,它們腹部投射的全息影像赫然是兩人三小時前在潛艇裡的對話場景。
盛瑤捂住漏氣的呼吸閥,終於明白存儲卡裡的神經脈衝信號為何會異變成潮汐錄音。
當機械群消失在墨藍深海中,他們浮上水麵看到的不是星空,而是籠罩整個海域的乳白色濃霧。
戰術手電的光束在霧牆裡被折射成詭異的彩虹,某種類似摩爾斯電碼的敲擊聲從四麵八方傳來,但每當鄔淩掏出***,聲音就切換成嬰兒啼哭。
"九點鐘方向有金屬回音。"盛瑤擦掉護目鏡上的冷凝水,攝像機夜視模式突然捕捉到霧中飄過半截軍裝殘片——正是三個月前鄔淩在演習中撕裂的作戰服左袖。
她正要驚呼,那殘片突然分解成無數螢火蟲大小的無人機,拚湊出她父親犧牲當天的戰場俯瞰圖。
鄔淩的軍靴突然陷入泥沼,腐殖質裡翻湧出帶著電極片的骷髏頭。
他拔出腿時帶起一串氣泡,每個氣泡破裂都釋放出不同年份的軍事通訊頻段,最近一條居然是昨天國防部長加密會議的內容。
"這不是普通電磁乾擾。"盛瑤顫抖的手指劃過平板電腦,所有導航參數都在實時變動,"經緯度坐標正在用斐波那契數列重組,海水鹽度值顯示"她突然僵住,攝像機取景框裡自己的瞳孔正在虹膜外層浮現二進製水印。
濃霧深處傳來履帶碾過貝殼的脆響。
鄔淩扯開戰術背心的魔術貼,露出鎖骨下已擴張成掌紋狀的熒藍圖騰。
他從防水袋抽出那支刻著北鬥七星的鋼筆——去年在阿拉斯加軍事法庭,就是用這支筆改寫了七國聯軍的指控證據——筆尖在軍徽上擦出的火花竟暫時驅散了五米內的霧氣。
"跟著我的腳印。"他把盛瑤護在右側,軍靴精準踏在漲潮遺留的泡沫線上。
那些看似隨機的泡沫排列,在他眼裡正是二十年前西太平洋聯合軍演的聲呐陣列簡化版。
當第十七個泡沫炸裂時,濃霧突然變得透明,露出前方峭壁上由發光水母組成的動態地圖。
盛瑤突然踉蹌著撞上他後背。
她軍用水壺不知何時滲漏,水流在礁石上彙成帶著熒光的軌跡,與峭壁地圖組合後,竟呈現出與鄔淩傷口圖騰完全吻合的六芒星陣列。
攝像機發出尖銳的過載提示音,存儲卡溫度飆升到68的瞬間,夜視模式自動切換成熱成像——八百米外的海蝕洞裡,十二具懸掛在鐘乳石間的"屍體"突然同時睜開了機械義眼。
鄔淩摸到腰間微型聲呐的瞬間,鋼筆尖的北鬥七星與傷口藍光產生了共振。
他望著掌心隨脈搏閃爍的圖騰,突然想起那個自爆者說的"第三相位",嘴角扯出獵人發現陷阱機關時的冷笑。
鄔淩的指尖在軍徽表麵劃出三道深淺不一的刻痕,暗紅色鏽跡簌簌落進海水。
盛瑤突然發現,那些被鋼筆驅散的霧氣並非消失,而是在他軍靴四周凝結成細小的冰晶,每顆冰晶內部都懸浮著納米級的電路紋路。
“從斐波那契數列的第三項開始。”鄔淩用鋼筆尖戳破漂浮的冰晶,碎片折射出的藍光在他瞳孔裡交織成網格,“1943年諾曼底登陸前,盟軍就是用類似的動態密碼混淆德軍聲呐陣列——”他扯開作戰服第二顆紐扣,露出鎖骨下方持續脈動的圖騰,“把攝像機調至x波段掃描模式。”
盛瑤剛啟動熱成像濾鏡,攝像機鏡頭就捕捉到礁石縫隙裡滲出的銀白色絲狀物。
這些金屬菌絲正以斐波那契螺旋形態向外蔓延,與峭壁上發光水母的擺幅形成精確的0618黃金比例。
“不是電磁乾擾。”鄔淩將軍用平板浸入海水,屏幕頓時浮現出三維拓撲圖,“對方在重構西太平洋的磁場記憶,這些……”他踢開腳下吸附著電極片的骷髏頭,“都是用來儲存戰場數據的生物硬盤。”
濃霧中傳來齒輪咬合的震顫。
盛瑤突然跪倒在礁石上,戰術手套被某種銳物割破——半截鏽蝕的魚雷尾翼從沙礫中凸起,表麵蝕刻的六芒星標誌正滲出與鄔淩傷口相同的熒藍液體。
她翻轉攝像機,發現十米外的潮間帶裡散落著上百枚印有不同國家軍徽的彈殼,年份跨度從二戰延續到上周的聯合軍演。
“九點鐘方向三十米,彆碰水麵。”鄔淩拽住盛瑤的武裝帶,軍靴碾碎幾隻試圖攀上礁石的機械藤壺。
他掏出那支鋼筆在浪尖快速書寫,北鬥七星的筆尖竟在海麵劃出燃燒的磷火軌跡。
這些火焰非但沒有被海水澆滅,反而順著霧氣中的金屬微粒蔓延成六邊形的防禦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