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裡,亨亞日每日過的都很有規律,大人們間的事情也沒有再繼續要他一同前往,於是他就得以安心在房裡讀書和習練拳腳功夫。這些天裡,亨亞日仍是每日早間從楊彥之處學了七十二式中的兩式功夫,然後在安靜讀書的閒暇再加以習練.得了十一式楊氏太極。這十一式基本都是些下盤功夫,就是用腳和腿來迎敵,和上身的配合並不太多,習練的難度並不是太大,隻不過在習練之時,還是有不少不儘如意的地方,主要是在連貫性上的問題。因是要與人對練的,而沒了這對手之後,招式的收發就顯得突兀,之後的接續就沒辦法如意。隻是楊彥之一時也沒有想出什麼好的辦法來,他對亨亞日講道,這事卻不急,應該是可以找到對應的解決之道的。如果實在不行,也是可以在葛自澹處尋求幫忙的,說不得他能有什麼好主意也不一定的,亨亞日自無不可。
不知不覺間,初九這日終於是到了,回程的船要到上午十點鐘啟程,楊宅距離碼頭也並不甚遠,所以時間上也是很充裕的。亨亞日這日的早課也並沒有停,依然又是學了兩式的新招法。隻是早課罷了之時,亨亞日即將離開演武廳之前,撲通一聲跪下,卻是對楊彥之行起了大禮,口中說道:“伯父,亞日感念恩德,日後自會勤練不輟。隻想必日後再見之日未必很多,不能近身儘些綿薄之力,卻甚是遺憾,萬望伯父見諒。”
楊彥之把亨亞日扶起後,說道:“諸事隨緣,這是要講究緣份的,強求不來。要是刻意去做,卻反倒會落了下乘,你能有這心就已經很好了的,而且對你我也是沒什麼好不放心的。另外日後但凡有需要我的地方,自也是義不容辭,這一點你也要謹記。你且先去吧,用完早餐就該出發了的,先做點準備,彆落下什麼,日後會不方便。”於是亨亞日行完禮告退。
三人登船的時候,謝明宇手中多了一個大大的行李袋,裡麵裝滿了東西,吃的、穿的、用的、玩的,種類不少,甚至還裝上了些藥品,像是活絡油這些。隻看樣子多部分都是為亨亞日準備的,就連亨亞日初時起意送人的鐵質罐頭這些,也裝了不少,想來也隻當個稀罕物罷了。亨亞日當日曾吃過一些,滋味好吃什麼的,自然是說不上,隻能說是湊合著能吃,在個人饑餓的時候用來充饑倒是可以的。所有類型的罐頭除了口味上多少有些差彆外,都長一個樣,毫無外形可言,完全都是一團、一團的漿糊一樣的物事。在有可用食材的情況下,也沒什麼人願意嘗試著把罐頭裡麵的東西弄出來,來個二次加工,味道是一個方麵,另一方麵也是無法和其它餐點搭配,做得的菜品的樣子估計也有夠難看的,所以在嘗過之後,亨亞日自然也沒什麼心思再去回味它。
在船上的日子似乎變得平常起來,每日裡除了讀書、用餐、休息之外,其它的好像也沒什麼好乾的,而且隨著船行日子的變多,厚重的衣服慢慢的又回到了人們身上,人多少顯得臃腫起來,這對習練拳腳也造成了不便,伸展肢體總也不那麼如意。這時亨亞日倒是想起楊彥之說過可以尋先生找些後麵招式沒有對手的修習之道,於是也乘著晚間,三人散步的時候,亨亞日問起了葛自澹。
他說道:“先生,楊伯後來教我的那些招數演練起來時頗有些不便之處,想要我問問你這裡可有什麼好的解決辦法?”
葛自澹說道:“那你說說看,到底是怎麼個不便法。”
亨亞日說道:“主要是後麵那些招法是與人爭鬥時才用的,就是要你來我往的,才有效果,而我這裡沒有可以配合的東西,隻是純粹的擺個樣子的話,意義也有限的很。楊叔那邊一時也沒什麼好主意,這才讓我問問你。”
“你想要個什麼樣的配合呢?”
“就是比如說我一推,它就會後退那樣,直白點就是敵進我退,敵退我進這樣。”
葛自澹想了想後,才回道:“這需也不太難,其實在黃師傅那裡就有這個問題解決之道的影子了。”
“黃師傅?”亨亞日一邊小聲嘀咕,一邊心裡想事。稍過了一會兒,才帶著不敢確信的口氣說道:“先生說的可是那木樁?”
“不單單是那木樁,還有那被吊起來的沙袋,而且你再仔細想一想,那沙袋可不就是真正體現了你所謂的敵進我退,敵退我進麼?你一個動作,它就會給了你後續的反應,而且這東西弄起來該是也簡單。”
“啊?我先時還以為先生說的是那木樁呢。”
“木樁自然有木樁的好,它應該主要是練著上半身的,也就是用上肢打鬥、格擋,隻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適合你。而且而沙袋呢?應該主要是練下盤的。其時早先我在西洋的時候,也見過一些拳手有在用這種類似的東西。所以我想,既然大家都在用,一定是有它自己的獨到之處的;另外一點,它容易得,還好搭設,也不占多大的地方,對周圍的要求也不高。那木樁我們隻見過長什麼樣,用起來又是怎樣,地麵埋栽又有什麼講究的,我們不知道,那東西如果不知道內裡的機關的話,做起來的難度肯可能也不小。另外就是這木樁不大好尋載的地方,野外肯定是不成的了,或者我們回去之後,該換個有院子的地方住,可能還方便些。回去後,準備找找看吧。”
搬家?這卻是亨亞日從未起過的意思。現在他感覺住的地方是剛剛好,不遠又不近的,另外上下學還可以跑跑步,人們相處的也不錯,也是不遠又不近的,實在是再好不過了。雖說下雨雪的時候會不方便一些,可是一年到頭來,又能有多少個的雨雪天氣呢?再者說,雨雪天氣任憑是住在那裡都多少會有些不方便的。亨亞日口中訕訕地說道:“先生,搬家就不必了吧,現在這樣挺好的。”
“等你試用過沙袋之後再說吧。想要成事,卻不能怕麻煩,唾手可得的畢竟少數,端看你的決心有多大了。”
“我知道了,先生。”
一直到在餘斛下了船後,亨亞日這才切實的感覺到,冬日是真的又回來了。江岸的風刮過來,格外的刺骨冰涼,收緊了頸項上的圍巾,亨亞日趕緊跟上葛自澹和謝明宇的步伐。這時卻是上午,時間是來說,趕回家中差不多正好是午時末了,再說明日就是元宵節了,過完元宵就又該是新學年裡忙碌學業了。
午後一時,三人這才返回了永興裡的家中,卻是過了飯時,好在三人對吃食也不太在意,在船上這幾日胃口也不大好。諸葛青給三人稍稍準備了二、三個菜,幾人簡單用過,居然覺得不錯,也是意外之喜。餐後,葛自澹讓謝明宇上樓去取了兩罐罐頭,送給了諸葛青,讓她送給孩子們做些吃食。無論如何,也算是點新年的心意,卻搞得諸葛青很是激動,口中一直是感謝不停。自家男人的身子是不成了,還有兩個小崽要養,日子過得艱難。隻是沒有料到居然遇到了好人家,不多於計較的,讓自己一家人無論如何總能維持下去,好歹都有口吃食,而且活也不多,也沒什麼重活,都是些收拾打理家務之類的自己慣常的事,這活命之恩可是很感激的了。出門在外還能想著給自己和孩子們帶些禮物,事情雖不大,但確實是很感動人。
回了餘斛後,倒是有一樁事變得不便起來,就是洗浴。想來天氣熱的時候,想要洗洗,隻是方便的很,現在天氣冷求求的,雖說不大出汗,但是洗浴起來確實不太容易,而且這附近也沒什麼大澡堂一類的東西,或要到石庫那邊去才好。不過沒辦法的時候,也隻能將就一下了,燒些熱水,草草洗一下了事。
正月十五的這天早晨,亨亞日依然是早早的醒了,看看表也該是到起床時間了,於是就起床穿衣出門跑步而去。這才跑了一陣,大約還不到十分鐘,人就有些難受,氣喘的厲害,即使用上了呼吸法,改善得也不多,也不知是這環境還沒適應還是怎的,和前些日子在珠港時差彆很大。亨亞日想來,主要是跑起來後,寒氣入腹所致,隻是這種不適它本身並不是疲憊,卻給人一種有力無處使的感覺,這卻是在去珠港前未曾有過的事。想必是隨著天氣的驟變,人體機能一時未能跟上節奏,把身體各處的狀態都調整適應所致。一想到這裡,亨亞日就慢慢的放慢了步伐,改為慢跑之後,人果然爽利的多了。更是跑到了野外無人處,把那三十七式基本式來回演練了兩遍後,亨亞日這才又開始往回跑。剛開始時,維持著慢跑,後麵才逐漸加速,如此之後,那種不適感方才消逝無際。
元宵節吃湯圓,多也是晚上,而熱鬨處的觀花燈、猜燈謎這些活動也基本都是晚上才辦,隻永興裡稍嫌偏僻,要到熱鬨的地方才有。永興裡的居民們似乎也沒什麼興趣搞這些花架子,隻有少數幾個有心思的人家,也頂多是動手給小孩子們紮了個紙燈籠,這卻是讓他們歡喜的拎著這東西,在巷子裡到處歡跑。身後還跟著一群差不多年齡的小孩,也是一邊跑著,還一邊叫著的。不過也幸好通上了電,不致弄堂累四下漆黑的,小孩們追逐得似乎也格外起勁。亨亞日和這些無緣,他對這些的興趣也不太大,本來要是有燈謎、花燈這些的,就近去看一看也行,隻是跑遠了去看,就不值了,所以也未曾心動。再說明日就要開學了的,亨亞日還得為開學做些準備,想到將要和顧子敦這樣的好朋友再見,心裡也是充滿了喜悅和激動。
日子是經不起念叨的,開學之日終是來了,亨亞日帶好裝了不少禮物的書包也出發上學去了。因著裡麵裝了些零碎的東西,亨亞日也不好快跑,就隻慢跑一段後再走一走,卻是比往常稍遲才到得學校。不過還沒到上課的時間,而因為要變換年級的原因,隻具體去哪個班,早先也沒有說明,亨亞日自然也不知曉。葛自澹臨幸前讓亨亞日到學校後還是先去找一回陳校長,然後聽他的安排就好。另外還給了他一樣物事,說是給陳校長帶的新年禮物,不過是用個精致的盒子封起來的,亨亞日自也不起那好奇之心。
到得陳校長辦公室的時候,他卻是已經早早到了,亨亞日在前台服務小姐的帶領下去了陳校長的辦公室。把人帶進去,前台小姐離開時順手又把門給帶上,就自己出去了。亨亞日見陳校長正望著自己,趕緊上前,對著陳校長說道:“校長好,新年好,給你拜年了。”一邊說著,還把葛自澹準備的禮物奉上。
陳校長接過禮物,也並不多看,一邊把禮物收入自己的抽屜之中,一邊笑著說道:“新年好,確是有心了。按說我這做長輩的是要給你新年禮物才好的,隻我這粗人卻忘了這禮情,明日裡,你再來一趟,我給你補上。你到時可莫要我到班級裡去找你才好?”
這話聽起來是不容拒絕的,亨亞日趕緊回道:“本來是不值的,我在學校一直承蒙你的照顧,受惠不小,本不敢奢望更多。不過長者賜,不敢辭,我明日差不多時間定會再來叨擾。”
“這樣才好嘛。再說你年前四年級的上學期期末考試,考得真是很不錯的,還是全年級第一。這真是令人難以置信,卻也讓人心服口服,我麵上也有光。今天也是一樣,上午主要是表彰,下午才正式開始上課,我先帶你去見一下你四年級的班級主任,還是四年級一班,位置就正在你三年級樓上的那邊,想來也好找,我們走吧。”
說著,陳校長就起了身。他帶著亨亞日去了四年級的教務室,推開門後,對著裡麵的一人說道:“周教習,你出來一下。”
說完,陳校長就又從門口退出。不多時,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慢跑著出了年級教務室大門,對陳校長恭恭敬敬的說道:“陳校長好。”
“好。這是亨亞日同學,下學期就插班到你們班去,早前和你也說過的,你現在先帶他過去吧,日後他要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你就儘量滿足,如果有不方便,你可以來找我。”
“好的,校長。亨亞日同學我是最近才關注到的,很了不起,而且去年開學的時候,就讓人印象深刻,這次跳級考試居然還能夠是年級第一,我也隻有歎服的份兒。現在他能到我班上來,也是我的榮幸。陳校長,你但請放心,萬事有我,保證做好輔助準備,如果有什麼差錯,你儘可以處分我,我自沒什麼怨言可講。”
“你明白就好。你先回去交代一下,然後就帶他到班裡去吧。亨同學就稍候一會兒,我那邊還有事,就先走了。”
“陳校長,再見。”
“你走好。”
待得陳校長走遠了後,周教習對亨亞日說道:“亨同學,我們也走吧。”
亨亞日點了點頭。至於周教習並沒有再回教務室,他也不好多問,隻是拾步跟上。原本還想著去三年級那裡一趟的,該是要和趙教習招呼一回才好的,隻是這下卻不太方便去了,隻得容後麵有時間了再說。
周、亨二人邊走,邊說著話,雖偶有遇到相識的同學,也隻點頭示好,再者見二人正在說話,也都表示理解,並不多加打擾。路上走的時候,周教習問道:“亨同學,等下到班級了,你對座位可有什麼要求沒有?另外你需要哪些方麵的協助?生活方麵我會儘可能的給你創造些便利,學習上需要教習幫忙的話,我也可以來安排。”
“如此實在是多謝周教習你了。座位的話,給我找個僻靜些地方就好了,最好是靠邊靠窗,來回走動的同學更少一些的這樣的地方,主要是自己看起書來方便。這卻是因為當初和學校的一些約定,我課程的進度和當下班級的進度是不一致的,我得儘量的往前趕,這其中自然有對教習不夠尊重的地方,還請見諒。”
“這些需都好說,平時也沒什麼人願意坐在那些地方的。還有其它的呢?”
“要是能把教室的大門鑰匙給我一把備用就再好不過了,另外就是如果方便的話,請周教習把五年級的全套教課書給我借一套來,我應該馬上就要接著看了,四年級全年的課程我差不多都已經通讀完了的。”
“這事需好說,馬上就能辦好。教習這方麵你有什麼想要輔導的麼?”
“暫時沒有。等有需要的時候,我再和你講吧,真是麻煩你了。”
“好。如此說來,我能給你做的也不多,如果你一直以來的學習模式就是如此,我也照舊。當然,你有為難地方的話,也不妨直接來尋我,能幫上忙的話,也定不會推諉。”
“那就要多謝教習厚愛了。有需要的話,我會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