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告訴了你和平在戰爭聯盟?”
光憑溫餘的智商和阿遇在虛擬裡汲取的真假摻半的情報,不足以讓此人精準鎖擊到戰爭聯盟,其後必定有高人指點,這高人還大概率是個光明。
果不其然,灰袍青年慢吞吞的說道:
“是一位預知強者發來的信件。”
說完這句話後,灰袍青年抿緊了唇線,喉間泛起一絲莫名的滯澀和委屈。
他本能地抗拒繼續深談,眼前之人看似溫潤如玉的皮相下,蟄伏著某種令他如芒在背的傲慢。
那種居高臨下的審視感,正透過對方含笑的眼風細細密密地刺來。
指節在袖中無聲收攏,他勉強維持著表麵的禮節,若非念及對方傲的有本事,確實很厲害,也幫了造夢閣大忙,現在他都不想與她談論這麼多。
祝延隻是掃一眼就知道眼前這灰袍青年在委屈什麼。
她沒有再問。
因為這一句話就已經讓她明白了全部。
智者捋順全局隻需要一個關鍵節點的出現。
祝延明白,她被人反做了一局。
那人明白她的傲慢,知道她的謀劃,她打了個信息差,如此便輕鬆的毀了她的一步棋。
而且最重要的是,被毀了她也隻能啞巴吃黃連,把這苦咽下去。
眼前的高馬尾軍裝女人忽然平靜下來,她隻是無聲的笑了笑。
——為什麼隻是單獨毀掉她這一步棋?
能反做局精準控製到點,隻救走秦旋,不影響她整個局的人,想毀了她整盤局也很容易吧。
不這麼做,是也看見了戰爭聯盟亂象,所以順著她的棋局,先抬一個勢力當盾牌,等著坐收漁翁之利嗎?
祝延的腦中正在快速思考著那人的目的。
至於那人到底是誰,她沒多想——因為已經有了答案。
預知序列凋零至此,低階者不過能窺見三五秒的浮光掠影,儘是些不堪大用的庸才。而能施展如此規模預知的,唯有十年前那位驚才絕豔的存在。
彼時她還是個青澀的全知,布局時總難免顧此失彼,可那人卻已能執棋落子間算儘天機。
那時的“賢者”,是懸在光明陣營頭頂的皓月,清輝所至,群星黯然。
預知之眼看破幾十年未來,屬於史上最強預知的壓迫感,讓同時代所有謀士都成了陪襯的螢火、棋盤的小醜。
她至今記得那種被命運凝視的顫栗——當對方垂眸推演時,數年興衰榮辱,不過是棋盤上隨手可拂的塵埃。
祝延原本因蠢貨攪局而翻湧的怒意,在意識到棋盤對麵是誰的瞬間,化作一陣戰栗的酥麻感順著脊椎攀爬上來,她的心中有一種細微的激動沸騰了起來。
十年前她隻能縮在角落,仰望那人的光輝,十年後她終於能上桌對弈,然那人慘死,舉世皆是蠢貨。
如今棋盤那一端,皎皎如明月般的智者眉眼冷淡,盤腿而坐。
棋逢對手,輸了一子又何妨。
黑子先行,就當讓禮一步了。
祝延微微垂下眼眸。
她也得給自己安排一步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