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聽到這話,眉頭都不由自主地皺了起來,臉上滿是擔憂之色。
趙初夏更是麵色一沉,沉聲問道:
“到底怎麼回事?”
她的聲音冰冷,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那護衛急忙解釋道:
“回稟郡主,那丹揚縣知縣範靖,竟然帶了一群百姓來到了行帳之外。”
“他們在不斷高喊鬨事,說是要讓郡主……讓郡主給他們糧食。”
這話一出,滿座賓客先是一愣,隨後都鬆了一口氣,仿佛在慶幸不是什麼更糟糕的大事。
反而是趙初夏怒發衝冠,雙目圓瞪,眼中燃燒著熊熊怒火,猛地就將手中那價值連城的水晶杯砸在地上。
珍貴的水晶杯瞬間摔得粉碎,發出清脆的聲響,在這寂靜的行帳內格外刺耳。
“又是這個狗東西!”
趙初夏氣得銀牙都快咬碎,聲音尖銳得如同劃破夜空的利刃:
“這幾個月來一直找我家鬨,鬨到現在居然還沒有鬨夠!”
“他自己丹揚縣的糧食不夠,關我家什麼事?我家憑什麼要給他糧?”
“真是欺人太甚!真以為本郡主不敢殺他?!”
“來人!取弓來!看本郡主不一箭射死他!”
一眾賓客,也都滿臉苦笑,麵露無奈之色。
一聽到範靖的名字,在場的長州官員基本上都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這個範靖腦袋一根筋,脾氣又執拗得很,總是和同僚們相處不來,更是不討上官的歡心。
所以他一直被排擠來排擠去,官職也被調來調去,一直當一個小小七品知縣都快當了二十年了,卻始終不得升遷。
要知道和他同期的進士如今最有出息的,都已經當上朝廷正二品的大員了。
而這範靖所治理的丹揚縣和郡主趙初夏的封地相鄰,所以眾人早就聽說他們雙方因為這次旱情有了矛盾。
隻是沒想到這範靖聽說了趙初夏出遊之後,居然帶人上門鬨事。
當即,一眾長州本地官員開口道:
“我等不便露麵,就不陪同郡主了。”
那範靖畢竟是朝廷命官,若郡主真的要殺他,那就是他自己倒黴。
可這些本地官員可不能出現在現場。
畢竟郡主乃是皇室宗親,她父親平城郡王又深得皇上敬重。
她殺一個微不足道的芝麻官,皇上也不可能因為這麼點小事就去為難她。
但其餘的官員可沒這麼大的身份,他們可是生怕皇上責難。
“郡主,我陪你去。”
“我也想要看看,是哪個不長眼的東西敢得罪郡主。”
檔頭起身陪同。
地方官不敢露麵,可緝事廠的檔頭則沒有這個顧忌。
當即,趙初夏和緝事廠一行人立刻離開行帳。
出了行帳之後,一眾護衛立刻護送著趙初夏朝著行帳外圍而去。
在外等候的薊彥見狀,也匆忙跟了過來。
眾人來到行帳外圍,趙初夏停下了腳步。
她已經走到了地毯儘頭。
身為高貴無比的郡主,是絕不可能被塵土所玷汙的。
她的玉足隻能落在名貴的地毯上,不能落在野外肮臟的泥土之中。
趙初夏舉目望去。
果然隻見行帳外圍,已經聚集了起碼上千人。
這些人男女老幼都有,他們一個個衣衫襤褸,破破爛爛的衣物上滿是補丁和汙漬,蓬頭垢麵,頭發淩亂不堪,臉上滿是汙垢,宛如一群乞丐。
“真惡心。”
趙初夏皺眉道,下意識用手帕捂住口鼻。
即便隔著老遠,可趙初夏卻似乎生怕嗅到這群人身上那股臭烘烘的味道一樣。
也幸好王府護衛正將這群人給阻擋在外圍,否則要是讓這些人靠近,那趙初夏隻要想一想就能渾身起一層雞皮疙瘩。
而在這群災民的前頭,幾名衙役簇擁著一名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正挺直站立。
他便是丹揚縣的知縣,範靖。
範靖已經看到了趙初夏,他當即朝著趙初夏遙遙躬身行禮,動作莊重而誠懇,高聲道:
“懇請郡主能慈悲放糧,拯救我丹揚縣百姓!”
“下官,給郡主跪下了!”
說著,範靖雙膝重重地跪在了地上,膝蓋與地麵碰撞,發出沉悶的聲響。
隨著範靖的高呼,他身後那幫災民也紛紛跟著跪下,口中齊聲高喊:
“懇請郡主放糧!!!”
他們的聲音沙啞而又充滿絕望,響徹夜空,在曠野中回蕩。
趙初夏聽到這話,更是氣得嬌軀顫抖,渾身的血液仿佛都要沸騰起來。
“這個狗東西,是想要攜民逼迫本郡主嗎?”
“一群刁民真是不知死活,竟然跟著這狗官鬨事!”
趙初夏當即一伸手,一名侍衛就將一張精致的硬弓遞到了趙初夏的手中。
這張弓由珍貴的材料製成,弓身雕刻著精美的花紋,在月光下閃爍著冷冽的光芒。
一旁的檔頭見狀,開口道:
“何須郡主親自動手?”
“我願帶人將這小官逮捕起來,派人抄他的家,找到罪名之後就依照王法處置。”
“這樣名正言順,也不至於落人口實。”
身為緝事廠的特務頭子,檔頭自然擅長乾這種事,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狠厲與狡黠。
趙初夏卻搖搖頭,眼中滿是不屑與憤怒:
“要是抓得到他的把柄,我父王早就弄死他了!”
“不止我父王,想他死的人可不少,他之前的上官同僚都早就想弄死他了!”
檔頭和一幫番子聞言,麵露驚訝之色。
“大乾還有沒有把柄的官?”
檔頭不可思議問道。
他在緝事廠辦案多年,落在他手中的官吏不計其數。
先抓人,再調查,一查一個準,從沒有出過例外。
為何這長州之中,居然還有抓不到把柄之人?
不過隨後檔頭恍然大悟:
“難怪這範靖二十年升不上去,原來如此……”
一個沒有把柄的知縣,如何讓上司放心?
隻有將自己把柄交出,送給上司抓住,這樣才能讓上司安心,將其引為集團圈子中的自己人。
就連當今皇上,也喜歡有把柄可掌控的臣子,而厭惡甚至忌憚那些名望極高卻無欲無求的大臣。
“郡主也不用擔心。”
“對於這種人,我們也有自己的一套。”
檔頭自信滿滿,臉上露出一絲陰狠的笑容。
緝事廠擅長羅織罪名,即便沒有罪名的人,緝事廠也能夠栽贓出一堆罪名來。
趙初夏卻等不了,她的耐心已經被消磨殆儘:
“不必了!”
“今晚,本郡主務必要和他做個了結!”
說著,趙初夏拈弓搭箭,動作嫻熟而又帶著幾分狠勁,對準了遠方的範靖。
趙初夏也是一名武者,雖然隻有七品境界,但是以她這個年紀來說已經難得,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決絕。
她最後厲聲質問:
“範靖!本郡主最後問你一聲,你是不是偏要跟我平成郡王府作對?”
遠處。
跪在地上的範靖聽到這話,抬起頭來。
他麵臉呈菜色,皮膚蠟黃而又粗糙,骨瘦如柴,整個人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顯然也已經挨餓很久。
隻聽他淒聲喊道:
“郡主!並非下官要跟您作對啊。”
“而是旱災嚴重,我丹揚縣十室九空,已經快要淪為鬼域!”
“整個丹揚縣,現在就隻剩下官身後這幫百姓存活,再過兩天我們都沒有活路了!”
“而長州之中,隻有平城郡餘糧富足。”
“還請郡主發發慈悲,救救這些快餓死的百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