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初夏再也抑製不住內心如洶湧潮水般的恐懼與絕望,淚水奪眶而出,如決堤的洪水般放聲大哭起來。
守備死了,檔頭也死了,仿佛身邊所有的依靠都瞬間崩塌,一切都陷入了無儘的黑暗。
“怎麼……會這樣?”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顫抖得如同秋風中的落葉。
守備和檔頭,那可是四品境界的頂尖高手啊!
在她長久以來的認知裡,他們的實力猶如銅牆鐵壁,足以在這世間應對諸多危機。
可如今,兩人聯手,怎會如此輕易地就被那巨盜宋江斬殺?
這殘酷得如同噩夢般的現實,讓趙初夏的大腦陷入了一片混亂的泥沼,滿心都是無法理解的茫然與深深的恐懼。
雙腿像是被抽去了筋骨,綿軟無力,趙初夏“撲通!”一聲,一屁股重重地跌坐在了地上。
狂風如同一頭肆虐的猛獸,呼嘯而過,發出淒厲的嘶吼,肆意地拉扯著四周行帳的簾幕,那些簾幕如同被驚擾的幽靈,胡亂地飄蕩著。
濃鬱得令人作嘔的血腥氣,如同一張無形的大網,彌漫在空氣中,鑽進她的每一個毛孔,令她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遠處的大火如同一頭張牙舞爪的巨獸,正帶著毀滅一切的氣勢,洶湧地朝著這邊蔓延,仿佛要將世間的一切都吞噬殆儘。
趙初夏拚儘全力掙紮著想要站起身來,她的雙腿綿軟得仿佛麵條,每挪動一下都用儘了全身的力氣,但求生的本能如同黑暗中的一絲微光,驅使著她不顧一切地拚命逃竄。
她不甘心就這樣在這充滿絕望的地方死去,心中隻有一個無比堅定的念頭:逃出去,一定要逃出去!
然而,命運卻似乎總愛無情地捉弄人。
她剛跌跌撞撞地跑過一個拐角,便被眼前的景象嚇得尖叫一聲,整個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釘在了地上,動彈不得。
因為拐角後,靜靜地站著那令她膽寒到骨子裡的人——巨盜宋江!
隻見他靜靜地佇立在地毯之上,目光凝視著遠方,似乎在沉思著什麼事情。
他渾身上下毫無傷痕,氣息平穩得如同平靜的湖麵沒有一絲波瀾,仿佛剛剛經曆的那場驚心動魄的惡戰,對他來說不過是一場無關緊要的遊戲。
顯然,即便守備和檔頭兩人傾儘全力聯手,在他麵前也不過如螻蟻撼樹,根本無法對他造成任何實質性的威脅。
梁進聽到了趙初夏慌亂的腳步聲,緩緩扭過頭來,臉上帶著一絲玩味的笑容:
“郡主,你還活著啊?”
趙初夏本能地想要轉身逃跑,可恐懼如同一張無形且堅韌的大網,將她緊緊地束縛住,雙腿軟得仿佛一灘爛泥,連站立都成了一種奢望,更彆說逃跑了。
她再次“撲通!”一聲,重重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哭聲愈發劇烈,帶著滿心的委屈與不甘:
“為……為什麼要殺我?”
“銀子你都拿走了,為什麼還不放過我?”
梁進站在風中,狂風肆意地吹亂他的頭發,他神色平靜得如同幽潭,目光中帶著一絲審視,反問道:
“那郡主為何要貪墨賑災銀?”
趙初夏一邊哭,一邊抽噎著,聲音帶著哭腔回答:
“大家都這樣啊,所有官員都拿了,我憑什麼不能拿。”
“再說了,我現在這麼窮,不拿點賑災銀怎麼生活?”
她的話語中沒有絲毫的愧疚,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她心底自然而然流淌出來的,仿佛這一切都是天經地義、理所當然的事情。
趙初夏所言並非虛言,她自幼過慣了奢侈無度的生活,每日的吃穿用度都極儘奢華,需要大量的錢財來維持這種奢靡的生活方式。
在她的心裡,這筆賑災銀就是她維持這種高高在上生活的救命稻草,是她不可或缺的財富來源。
梁進平靜地看著她,眼中帶著一絲無奈與失望,仿佛在看著一個無可救藥的人:
“那你這樣做,會導致很多災民餓死。”
趙初夏聽後,臉上露出一臉委屈的神情,滿不在乎地撇了撇嘴,說道:
“他們餓死就餓死了唄,還能怎麼樣嘛?”
“他們自己懶惰不努力種田,自己愚蠢不懂儲蓄糧食,自己貧窮卻居然還娶妻生子。”
“就這些窮人,旱災來了本身就是該死的,這麼多銀子拿去賑災隻會是白白浪費了。”
“反正隻要再過幾年,這些窮人又還會繼續生更多的,他們根本不可能死絕的。”
梁進聞言,心中湧起一陣深深的失望。
他算是徹底看清了,這郡主與自己的三觀簡直有著雲泥之彆,如同兩條永遠無法交彙的平行線。
誌向不同,注定了他們走的不是同一條路。
他原本還隱隱期待郡主能有一絲悔悟,可沒想到,她竟然隻有滿腹的委屈和對災民的鄙夷,這種冷漠讓他感到心寒。
這讓梁進也清楚,這種人若是繼續存在,隻會對更多災民造成危害。
趙初夏見梁進沉默不語,心中愈發緊張,仿佛一隻驚弓之鳥,急忙繼續辯解:
“你都武功這麼高了,怎麼還一點眼光格局都沒有?你不會真是為了那些窮人,就要殺我吧?”
“我可是郡主!我跟那些窮人不一樣的!”
“彆……彆殺我!隻要你不殺我,你要什麼我都可以賞給你!”
梁進聽後,忍不住仰天大笑起來,那笑聲在這寂靜又血腥的氛圍中顯得格外突兀,仿佛聽到了世間最可笑的笑話。
趙初夏也瞬間意識到,自己的話是多麼的荒謬和無力。
她好不容易到手的賑災銀,早已如同夢幻泡影般被梁進搶走,如今的她,身無長物,又拿什麼來賞賜這個大盜呢?
她雖有權勢,可對於眼前這個無視權勢的大盜而言,她的權勢不僅毫無用處,反而可能成為一種威脅。
此時的趙初夏,突然發現自己似乎已經失去了所有談判的籌碼,如同一隻待宰的羔羊。
就在趙初夏感到絕望如潮水般將她淹沒之際,她似乎想到了什麼。
她心一橫,咬著牙,垂著頭,雙手微微顫抖著緩緩拉開了自己的衣服,聲音顫抖得如同秋風中的落葉:
“隻要……你彆殺我,我可以把我的身子……給你……”
說出這話的瞬間,強烈的恥辱感如同一把銳利的匕首,狠狠地刺痛了她的心,幾乎讓她氣得昏厥過去。
她可是堂堂郡主,金枝玉葉,千金之軀,體內流淌著尊貴無比的皇族血脈,從小到大,她都是眾人簇擁、高高在上的存在。
而如今,為了求生,她竟然要向一個盜賊獻身。
這種事,放在以前,她想都不敢想,哪怕隻是有一絲這樣的念頭,都會覺得是對自己身份的褻瀆。
但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刻,趙初夏直麵自己的內心,才發現自己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勇敢,反而膽小如鼠,極度怕死。
她以前之所以覺得自己勇敢,不過是因為周圍的人都畏懼她的權勢和身份,對她阿諛奉承、唯命是從。
而今天,她遇到了這個膽大包天、無視她一切身份地位的大盜,尤其是這個大盜連欽差和緝事廠檔頭都敢毫不猶豫地殺掉。
在這樣的人麵前,趙初夏才看清了最真實的自己,那個懦弱、怕死的自己。
她匆忙寬衣解帶,心中懷著一絲如同微弱燭光般的僥幸。
她清楚自己的美貌,也深知自己的身材堪稱一絕,肌膚如雪,身姿曼妙,甚至還被稱作長州第一美女。
以前,她對自己的美貌並不怎麼在意,畢竟對於她這樣尊貴的身份來說,美貌不過是錦上添花之物,權力和財富才是她所追求的。
但此刻,她卻無比渴望自己的美貌能成為換取性命的籌碼,成為她在這黑暗絕境中的最後一絲希望。
梁進看了一眼脫得光溜溜的趙初夏,眼中閃過一絲失望,輕輕搖了搖頭:
“郡主,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我可不是那種劫財劫色的小蟊賊。”
“快把衣服穿起來吧,這樣能走得體麵一點。”
說完,他轉身緩緩走開,腳步沉穩而堅定,沒有絲毫的猶豫。
趙初夏看著梁進離去的背影,心中微微一怔。
這個大盜,難道真的不殺自己了?
她來不及多想,心中湧起一絲劫後餘生的慶幸,急忙手忙腳亂地將衣服穿好。
可她沒有注意到,一個高大的身影已經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她的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