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不是學徒向師父交學費,而竟然是師父每個月給弟子學武功的例錢。
這簡直是倒反天罡!
可也是這樣違背常規的舉措,讓趙以衣答應了下來。
因為老婦人每月給她的錢都不菲,甚至老婦人還答應,等她將一門叫做《白發三千丈》的武功學會之後,會一次性給她一大筆錢。
這樣一來,趙以衣距離為梁進買房就更進一步。
隻是學武功,而又不是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所以趙以衣才跟著老婦人來到了此地,借助這裡的寒冰池來練武。
老婦人聽到這話,蒼老的麵上滿是不解,似乎想要搞清楚趙以衣為什麼會問出如此奇怪的問題:
“怎麼?你一個平頭小百姓,還天天擔憂著皇上的龍體啊?”
趙以衣搖搖頭:
“我男人在禁軍當差的,如果皇上遇到危險,他們是要去保護皇上的。”
“我就在想,如果那高手打架靠近皇上,會不會把我男人調過去護駕,會不會導致我男人有危險啊?”
趙以衣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擔憂與牽掛。
老婦人聽到這話,沒好氣地冷哼一聲。
她最受不了的,就是趙以衣一天就心心念念惦記著她的男人。
那些膩歪且自豪的相思話,簡直令老婦人作嘔!
當即老婦人沉聲道:
“想什麼呢?若皇上真的遇到危險,把你男人從皇宮調到新宅,那黃花菜都涼了。”
“好了,給我繼續認真聽,我接下來要給你講的是白首三千歸虛境。正所謂:從前青絲係紅豆,而今白發鏽空庭。八千恩仇燃作雪,一丈白發一丈冥……”
老婦人話還沒說完,卻隻聽得一陣嘩啦的水聲。
原來趙以衣居然起身離開了寒冰池,她來到池邊更衣處,拿起一旁的毛巾,快速擦乾身上的水,然後開始迅速穿著衣服。
老婦人側耳怒問:
“你想乾什麼?”
趙以衣回答道:
“婆婆,我還擔憂梁大哥。”
“我得去好好看上一眼,才能徹底安心。”
老婦人聞言,那張滿是皺紋的臉上,儘是陰沉之色。
隻見她身形猛地一動,整個人已經離開了寒冰池,渾身的水汽也被她的內功震蕩開,化作一團朦朧的霧氣。
僅僅一瞬間,老婦人就已經來到了趙以衣身旁,而一身衣服也穿在了她的身上。
這動作之快,就仿佛衣服是主動飄過來穿好一樣,簡直匪夷所思。
趙以衣剛穿好衣服,不由得驚訝地看著已經穿戴整齊的老婦人,驚歎道:
“婆婆,你這穿衣服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
“對了,你也不泡了嗎?”
老婦人冷哼一聲:
“你不是想要去看看你男人會不會被調過去嗎?”
“老婆子我就帶你湊近點瞧瞧,順便也讓你開開眼,見識一下高手之間的較量。”
“彆浪費時間,我們快去快回。要是耽擱了練武,這個月你的學費還想不想要了?”
老婦人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無奈與妥協。
趙以衣一聽到學費的事,當即嚴肅認真起來。
她正想要去尋找竹竿,好為老婦人引路。
老婦人卻已經開口:
“不用了,老婆子帶你飛過去。”
“若是路上遇到什麼特殊的情況,就提醒我。”
說著,老婦人大袖一揮,一股無形的力量從她的體內湧出,猶如一隻看不見的大手,牢牢地抓著趙以衣。
趙以衣隻覺得自己被這股無形的力量裹挾,隨後猶如騰雲駕霧一樣飛了起來。
當她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竟然已經身在半空。
而老婦人就在她的身旁,那股無形的力量就是從老婦人的體內湧出的,猶如一隻看不見的大手,牢牢地抓著趙以衣。
趙以衣不由得驚歎:
“婆婆!你好厲害啊!”
老婦人不屑道:
“少拍馬屁,不過是普通輕功罷了。”
“你好好學,以後你也會。”
夜風迎麵吹來,帶著絲絲涼意,很快將趙以衣濕漉漉的頭發吹乾。
而兩人身下越過眾多建築和行人,卻居然沒有一個人發現夜空之中有人飛過。
“對了,婆婆,你叫什麼名字啊?”
趙以衣忍不住又問道。
老婦人不耐煩地回答:
“不是告訴過你了嗎?飛發魔媼!”
趙以衣搖搖頭:
“這一聽就是名號,不是名字。”
老婦人的麵上露出一絲回憶的神色。
可很快,她卻微微搖頭:
“名字早就不記得了,你就叫我飛發魔媼就行。”
兩人說著的同時,隻見太液池已經在前方的視線之中出現。
趙以衣還想要再問。
突然!
她的目光看向了地麵。
隻見一列禁軍排成長龍,披堅執銳,正順著街道朝著太液池的方向跑去。
這讓趙以衣急忙叫道:
“婆婆!婆婆!禁軍果然出動了!”
“你慢點飛,讓我看看我男人在不在裡頭!”
老婦人身形一動,落在了附近一座民宅的房頂,使得趙以衣能夠觀察路麵的情況。
趙以衣雙目一直在那隊禁軍之中搜尋,眼神中滿是期待與焦急,可看了半天也沒有她想要的答案。
老婦人等得不耐煩了,開始詢問趙以衣那些禁軍的情況。
當趙以衣描述完那支禁軍隊伍的情況後,老婦人臉上的皺紋因憤怒而愈發深刻,仿若一道道溝壑。
她猛地一跺腳,隨即破口大罵:
“死丫頭!你這眼睛長到哪兒去了?”
“這哪裡是什麼守皇城的南禁軍,分明是守京城的北禁軍!”
老婦人一邊罵著,一邊用手指在空中用力地戳著,仿佛要把這股怒氣都通過指尖發泄出來。
“也就是說,你男人鐵定不在裡頭!”
“你連這麼關鍵的問題都能搞錯,簡直是老費老婆子我的時間,平白耽誤了這大好的趕路時機!”
話音剛落,老婦人伸出那瘦骨嶙峋卻又充滿力量的手,一把緊緊抓住趙以衣的胳膊,指甲都幾乎陷入趙以衣的皮肉之中。
緊接著,她腳尖輕點,整個人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裹挾著趙以衣朝著前頭飛速掠去。
風聲在耳邊呼嘯而過,趙以衣隻覺得臉頰被風刮得生疼,發絲肆意飛舞,她心中滿是愧疚,知道自己犯了錯,便也隻能緊閉雙唇,保持緘默,任由老婦人帶著自己在夜空中穿梭。
她以前雖知曉禁軍可也沒有深入關注,還真分不清南禁軍和北禁軍的區彆,才鬨了個烏龍。
兩人在空中飛了一陣,下方的景致如幻燈片般快速閃過。
很快,便看到那支北禁軍的隊伍在前方被阻攔住了。
阻攔他們的人身穿玄色飛鷹製服,那玄色在月光下泛著幽幽的冷光,飛鷹圖案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振翅高飛。
這些人正是六扇門的高手,他們身姿挺拔,神色冷峻,手持兵器,整齊地守在附近街道入口處,不讓任何人出入。
從他們嚴謹的部署和嚴肅的神情來看,顯然已經對這片區域進行了全麵封鎖。
這個時候,老婦人猛地停了下來。
她的衣袂在風中烈烈作響,隨後帶著趙以衣輕盈地飛到了附近一座高樓的頂上,腳尖穩穩地落在瓦片之上,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不能繼續往前了。”
老婦人眉頭緊皺,神色凝重地開口說道:
“北禁軍、六扇門和緝事廠的高手都彙聚在了前頭,那裡簡直就是龍潭虎穴。”
“老婆子我自己一個人過去,憑借這身功夫,倒也輕而易舉,來去自如。”
“但要是帶著你過去,以你這初出茅廬的模樣,絕對會被人發現,到時候我們都得陷入麻煩之中。”
“所以,我們就在這裡看吧。”
老婦人耐心地對趙以衣解釋著,麵上透露出一絲無奈與謹慎。
趙以衣聽後,忍不住將目光投向了太液池另外一個方向,心中滿是疑惑,開口問道:
“婆婆,我們怎麼不去新宅那邊呢?說不定能從那裡看到更多情況。”
老婦人一聽這話,原本緩和的臉色瞬間又陰沉下來,沒好氣地啐了一口:
“死丫頭,心裡就隻有你男人那點事兒!你還想讓老婆子我再下一次詔獄啊?”
“那裡有老婆子我的仇家,那家夥心狠手辣,老婆子我現在的功力還打不過他,隻能先避讓著他,免得自討苦吃。”
“更何況,那兩個高手戰鬥的位置,就在這附近,從這裡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你就彆老擔心你男人了,他們南禁軍要是有調動,從這裡也能瞧得見。”
趙以衣聽到這話,雖然心中仍有些許擔憂,但也隻能聽從老婦人的安排。
她睜大眼睛,開始在四周仔細搜尋起來。
隻見百姓們見到北禁軍出動之後,都意識到發生了大事,一個個嚇得臉色慘白,紛紛縮在了房子裡,緊緊地關好門窗,不敢發出一點聲響。
原本熱鬨繁華的一條條大街,此刻變得空蕩蕩的。
而附近確實沒有出現南禁軍調動的跡象。
這時,忽然隻聽得一聲巨響從遠方傳來,那聲音猶如晴天霹靂,震得空氣都為之顫抖。
老婦人原本平靜的麵容瞬間緊繃起來,急忙開口,聲音中帶著一絲興奮與急切
:“快好好看!能觀摩這種三品高手打架的機會可不多見。”
“尤其是這種敢在新宅對岸大打出手,不怕嚇到皇帝的,那更是千載難逢的稀罕事兒。”
老婦人一邊說著,一邊側著耳朵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細細聽去。
仿佛她能夠通過聲音,捕捉到常人即便用眼睛也捕捉不到的信息:
“咦?其中一個應該是老婆子我的熟人,緝事廠二檔頭靳進良。”
“哼,老婆子我這雙招子,就是在詔獄裡的時候,被他給挖掉的。”
“這筆賬,老婆子我可一直記著呢!”
趙以衣聽到這話,心中猛地一震,驚訝地看向老婦人,眼中不由得流露出濃濃的震撼和同情。
她張了張嘴,想要安慰老婦人幾句,可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哽住了,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開口。
老婦人似乎看穿了趙以衣的心思,嘴角微微上揚,扯出一個略顯猙獰的笑容,開口笑道:
“你不必可憐老婆子,這都是老婆子我自作自受。”
“想當年,那靳進良嘴唇和鼻子就是被老婆子我給削掉的,害他後半生隻能戴個麵具遮住下半張醜臉,像個見不得光的老鼠。”
“所以等老婆子我落難時,又正好落在他手裡的時候,他便趁機公報私仇,下了狠手。”
“哼!老婆子我現在不方便收拾他,且讓他再快活一陣子。”
“待到時局一變,老婆子我定要親手扒了他的皮,讓他也嘗嘗痛苦的滋味!”
說到最後,老婦人語氣森森,充滿了惡毒之意,臉上的表情因憤怒而扭曲。
再加上她那空蕩蕩的眼眶,在月光的映照下,使得她看上去猶如一隻從地獄中爬上來的厲鬼,散發著令人膽寒的氣息。
就連趙以衣也被她這樣的表情所驚到,身體忍不住微微顫抖了一下。
就在這時,忽然隻聽得遠處又一聲巨響傳來,那聲音比之前更為猛烈。
趙以衣急忙扭頭看去,隻見遠處太液池旁,一個人工湖附近的一條街道上,那陣升騰彌漫的煙塵之中,已經隱隱出現了兩道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