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聽得出,沈家供奉岑睿峰的話中,已經顯得有些底氣不足。
畢竟對方的來頭,可是軒源派!
軒源派乃是天下頂級門派之一,更是朝廷堅定的盟友,其門下不少弟子在朝廷六扇門和軍中任職,權勢極大。
這樣的一個龐然大物,風雷幫可難以抗衡。
更何況對方來的,還是軒源派的長老之一,喻卓群!
喻卓群往宴席中央一站,腰間的長劍泛著冷光,竟將周圍三丈內的燭火都壓得黯淡了幾分。
他的雙目緩緩掃過全場。
當他的視線看到梁進的時候,才拱手抱拳道:
“孟樓主,雍州城一彆,不想在此重逢。”
“我同沈萬石有些話說,但願不會影響到孟樓主的雅興。”
喻卓群的話,勉強還算客氣。
畢竟雙方之前見過麵,也沒有過什麼矛盾。
梁進雙目精光一閃,隨後抬了抬手示意喻卓群請便。
青衣樓眾人看到梁進不插手這場恩怨,於是這才把按在刀柄上的手微微挪開。
一旁。
沈萬石也知曉喻卓群得罪不起,急忙起身道:
“沒想到是喻長老親至,是沈某失禮了。”
“喻長老還請上座,沈某原自罰三杯賠罪!”
說著,沈萬石端起酒壺就想要倒酒。
他捧著酒壺的手沁出薄汗,聲音裡帶著討好的顫音。
可喻卓群顯然並不打算給他麵子。
隻聽他冷哼一聲,沈萬石手中的酒壺立刻就被這聲冷哼中蘊藏的內力給震得粉碎,酒水也灑了沈萬石一身。
隨後喻卓群冷笑道:
“沈萬石,你一介銅臭商人,也配染指名武林中的寶物?”
“這劍碑,你還沒資格擁有。”
沈萬石僵在原地,臉上堆起的笑容比哭還難看。
平日裡他沒少往軒源派銀庫裡塞銀子,此刻卻連半分薄麵都討不到。
一旁的梁進聽到這話,也微微搖頭。
他忽然想起幾日前萬佛寺悲苦長老登門索要《摩訶迦羅護法功》的貪婪嘴臉,此刻喻卓群眼中閃爍的欲望如出一轍。
所謂名門正派,在寶物麵前,竟與強盜無異。
這世間的道義,不過是強者粉飾貪欲的遮羞布。
喻卓群這番話。
使得身為供奉的岑睿峰都聽不下去了,隻聽他的聲音繼續在車隊之中響起:
“喻長老,東家於我有恩,而我岑睿峰又是有恩必報之人。”
“若是你今天執意仗勢欺人,就不怕我同你拚個魚死網破嗎?”
隨著這話說完,車隊之中一股強悍的氣息衝天而起。
顯然其中的岑睿峰已經蠢蠢欲動,一副準備動手的姿態。
岑睿峰自付同喻卓群都是三品境界,若是雙方真的廝殺起來,搞不好也要兩敗俱傷。
他也希望通過這樣的方式,來令喻卓群心生忌憚,不敢太過放肆。
可誰知。
喻卓群聽了,卻不屑哈哈大笑了起來,笑聲如夜梟啼鳴:
“魚死網破,你配嗎?”
他的笑聲之中,充滿了濃濃的譏諷。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在場所有人忽然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感覺。
他們看向喻卓群的時候,竟然不知為何,仿佛看不清喻卓群的容貌了。
眾人隻感覺仿佛喻卓群的容貌在他們的腦中慢慢消失,以至於他們在人群之中搜尋喻卓群的影子,但是卻始終無法確定究竟哪一個才是喻卓群?
這讓慕遮羅不由得大吃一驚:
“奇怪,我好像很難鎖定這個家夥的氣息了!”
高手對戰之時,尤其是在多人混戰之中,過招往往就是在電光火石間,速度極快。
而混戰的情況,比起一對一的情況來說要複雜太多。
不僅對手的身形一直在變,而周圍的進攻卻從來不會停歇,令人應接不暇。
這個時候想要準確進攻人群之中的某人,那單單靠眼睛和耳朵的感官有時候是不夠。
這個時候就需要鎖定對方氣息,這樣才能準確無誤判斷對方方位。
但是此時此刻,慕遮羅卻驚訝發現,那喻卓群不僅麵目在消失,使得人的目力難以分辨。而喻卓群的氣息更是變得忽明忽暗,閃爍不停,似乎很快就要無法鎖定。
這種詭異的情況,慕遮羅還是頭一次遇到。
而他身旁的丁先生卻若有所感:
“看來,這是一種特殊的劍意!”
慕遮羅聞言心神一震,又是一個擁有武意者?
他自從進入大乾以來這才幾日,先是遇到了鎮雷,如今又遇到喻卓群,已經接連遇到兩個凝聚出武意者。
難怪世人都說大乾人傑地靈,看來此言不虛。
與此同時。
岑睿峰的驚呼也響起:
“喻卓群!”
“你……你竟然真的凝聚出無相劍意了?!”
喻卓群聽到這話,傲然一笑。
隨後他渾身氣息一收,那種籠罩在眾人心頭的怪異感陡然消失。
眾人這才驚覺原來喻卓群的容貌竟然如此清晰,並沒有任何改變。
真正產生變化的,反而是眾人的心。
這也讓眾人不由得驚歎,不愧是頂級門派的長老,確實不凡!
此時喻卓群問道:
“岑睿峰,現在還要跟我魚死網破嗎?”
喻卓群的聲音冰冷如刀,字字誅心。
沈家供奉岑睿峰沉默了半晌。
最終,他的聲音之中也充滿了無奈:
“東家,算了吧。”
若是喻卓群隻是個普通三品,那他還有信心和對方拚個魚死網破。
可如今喻卓群竟然已經凝聚出了劍意,那他便知曉自己已經失去了和對方抗衡的資格。
即便奮力一拚,也注定沒有好結果。
沈萬石癱坐在沉香軟榻上。
他望著喻卓群傲然而立的身影,終於明白自己根本無可奈何,隻能歎道:
“劍碑,你拿去吧……”
喻卓群聞言,轉過身雙目凶厲瞪向沈萬石:
“嗯?”
顯然,他對沈萬石這話頗為不滿。
沈萬石渾身一顫,隻能恭敬行禮道:
“沈某德行淺薄,確實不配擁有這塊劍碑。”
“如此武林寶物,隻有軒源派方能發揮它的妙用。若是繼續留在沈某手中,那確實是暴殄天物,天理難容。”
“所以沈某請求喻長老將其收下,此乃沈某……心甘情願相贈……”
他的聲音比曠野的夜風更涼。
沈萬石家纏萬貫,到不是心疼一塊劍碑。
而是就這樣被人直接明搶,連做個樣子都懶得做一下的,讓他很是感受到挫敗。
饒是他已經身為首富,是商界頂尖人物。
可在這些掌握真正武力的大門派核心人物麵前,卻也依然不配擁有尊嚴。
喻卓群這才麵露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