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所謂。
這就是二品武者的自信!
這種自信,是曆經無數生死淬煉的底氣,是站在武道巔峰俯瞰眾生的從容。
王懷霜騎在高頭大馬上,官服上的金線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她抬手撫過臉上猙獰的疤痕,讚道:
“悲歡大師,果真具有高人風範!”
喻卓群等人臉上帶著意味深長的笑,重重地點了點頭。
他們都明白,悲歡的態度就是定海神針。
梁進若識趣罷手,這場風波便就此揭過;若執意逞強,二品武者的雷霆之怒,足以將青衣樓的狂妄徹底碾碎。
而此時最得意的,也莫過於悲苦大師了。
悲苦大師佝僂的背突然挺直,先前因斷腕而萎靡的神態一掃而空,光禿的頭頂在火光下泛著油亮的光。
他雙手合十,嘴角扯出一抹虛偽的慈悲開口勸誡:
“孟施主,棄惡從善,懸崖勒馬,為時不晚。”
他的聲音尖細卻透著狠厲:
“趁早將那能禍害人世的魔功交出,否則老衲定要將此事訴諸武林,讓大乾武林人士皆知你魔教惡行,讓你在大乾再無容身之地!”
“阿彌陀佛,孟施主,若是再執迷不悟,到時候誰都救不了你。”
袈裟上的金線蓮花隨著他的動作扭曲變形,仿佛也在嘲笑這顛倒黑白的嘴臉。
慕遮羅握緊刀柄,因為過於用力,導致指關節劈啪作響。
他心中巴不得一刀劈了這個偽善的和尚。
可奈何悲歡就在一旁,麵對這個二品武者的時候,慕遮羅竟然連刀都拔不起來。
喻卓群此時也開口道:
“孟樓主,算了吧。”
“把劍碑給我,我一定幫你說話。”
“冤家宜解不宜結,沒必要鬨得太僵。”
他的語氣,難免帶著一些譏諷。
畢竟喻卓群搞不明白,一個外來門派,憑什麼這麼狂?
真當這裡是他的西漠啊!
或許這梁進可以在西漠令人聞風喪膽,但如今他可是身處大乾!
在這裡,沒人會慣著他。
王懷霜不耐煩地扯動韁繩,戰馬不安地刨著蹄子:
“好了,誰都彆說了,孟星魂你也坐下,這件事就此作罷。”
“大家都是給我王懷霜麵子,我在這裡謝過諸位!”
她高高舉起馬鞭,在空中劃出一道淩厲的弧線,看似是在調解,實則是給梁進下最後通牒。
青衣樓眾人之中,丁先生眉頭擰成一個“川”字,偷偷瞥向梁進。
他不知道梁進會如何選。
雖然梁進能抵擋住紫色魂玉的攻擊,相當於抵擋了二品武者的一擊。
但如今在麵前的,可是一個實打實的二品武者,他可不會僅僅隻有一擊。
在眾人的注視之中。
梁進卻並沒有坐下。
他提著槍抬起腳,朝著悲苦邁出了一步。
緊跟著,又是一步。
“咚!咚!咚!”
一步接一步。
每一步都不緊不慢,但是卻仿佛能夠踩在眾人的心頭。
看到這一幕,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呼吸也下意識屏住。
顯然,梁進是打算硬剛到底了。
悲苦大師眼中閃過得色,他一直譏諷不斷,就是要故意逼梁進出手。
隻要梁進主動出手,那麼自己的師兄悲歡,就有理由將其給當場殺死!
王懷霜的麵上,不由得流露出氣急敗壞的表情,不由得罵道:
“真是無可救藥!”
“既然你一心尋死,那也怨不得彆人!”
王懷霜猛地勒轉馬頭,馬尾掃落半盞殘燈,她衝著眾人高喊:
“所有人,後撤!”
隨著王懷霜下令,緝事廠番子們如驚弓之鳥,舉著黑旗慌忙退到百丈之外;沈萬石的車隊更是亂作一團,車轅相撞的聲響混著牲畜的嘶鳴,將宴會的奢靡撕得粉碎。
這大戰一開,波及非常大,貿然留在現場隻會遭受波及。
丁先生咬了咬牙,也開口道:
“青衣樓眾,撤!”
青衣樓的普通弟子們,當即紛紛後撤。
這樣的戰鬥,已經不是他們所能夠參與的。
而丁先生和慕遮羅則留了下來,站在了梁進的身邊。
他們身為三品武者,隻能同梁進一同聯手,這樣多少還有一點對抗二品高手的希望。
這時。
王懷霜盯著在場眾人,聲音像冰棱般劃破夜空:
“孟星魂此人不是普通三品武者,他能抵擋住紫色魂玉的進攻,更是已經凝聚出槍意!”
“喻長老、悲苦大師,你們二人也莫要輕敵,配合悲歡大師一起上。”
“這就權當是在迎戰屠邪王之前的熱身了,速戰速決,切莫拖延,更要注意彆輕易受傷。”
“殺了此子之後,迅速調息恢複迎接接下來的硬戰。”
王懷霜此人心狠且果斷。
她看到梁進既然已經打定主意要翻臉。
那麼為了避免影響到任務,她便不再猶豫,直接希望悲歡三人能以雷霆之勢將梁進給擊殺。
隻有這樣,才能準備迎接後續麵對屠邪王的戰鬥。
她說完之後,同樣騎馬後撤。
這裡的戰鬥,她一個四品武者,也根本插不上手。
喻卓群長劍出鞘,劍氣卷著砂礫在空中劃出螺旋。
悲苦大師單掌結印,斷腕處的繃帶無風自動。
兩人呈扇形散開,與悲歡大師形成三角合圍之勢,同梁進三人遙遙相對。
雙方還沒有接觸,可那一道道奔湧的氣勢卻已經席卷全場,地上的塵土不斷湧動。
悲苦長老當即盯著慕遮羅和丁先生道:
“兩位施主,也想要同那賊子一同送死嗎?”
“我們之與孟星魂有恩怨,與兩位可沒有。”
“若是此時回頭,還能來得及。”
他的聲音裡帶著毒蛇吐信般的嘶嘶聲。
大戰在前,先用言語挑撥離間,即便不成也能亂敵心緒。
慕遮羅怒道:
“老禿驢!老子看你不爽很久了!”
“一會老子的對手就是你,今天非把你砍成死禿驢不可!”
悲苦長老會挑撥,丁先生也會。
丁先生對著喻卓群歎道:
“喻長老,我們曾救過貴派弟子,更是曾熱情接待過閣下,並無虧待。”
“閣下這樣軒源派的英雄豪傑,為何要與萬佛寺戰在一起呢?”
“若是閣下能退出,我青衣樓必然結草銜環相報。”
喻卓群聽了,麵上流露出苦澀。
可他的回複,卻並無苦澀之意:
“丁老先生,我軒源派個個都是忠君愛國之士。”
“如今受朝廷王大人差使,乃是為國辦事,容不得私情,還請丁老先生見諒。”
顯然一圈下來,雙方的溝通都起不到任何效果。
悲歡和梁進誰都沒有說話。
悲歡大師依舊雙手合十,仿佛老僧入定;梁進持槍而立,槍尖微微下垂。
兩人的顯得有些過於冷靜,甚至連氣息都內斂體內,沒有一絲釋放出來。
仿佛兩頭潛伏的猛獸,等待著最佳的出擊時機。
很快。
清場完成。
方圓一裡之內,已經沒有了閒雜人等。
隻剩這六人站在明月之下,劍拔弩張。
也終於到了動手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