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
一聲激動的高呼,如同驚雷般在寂靜的夜色中炸響!
“宋英雄來了——!”
嘩——!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被吸引過去。
隻見火光映照下,梁進率領著鐘離撼、雷震、肖六等人,步履沉穩,大步流星地朝著寨門方向走來。
火光跳躍,映照著他平靜無波的臉龐和深邃如淵的眼眸。
他沒有刻意散發氣勢,但那沉穩的步伐、從容的氣度,卻仿佛帶著一種無形的力量,瞬間成為了整個場域的絕對中心!
董熊臉上的急切瞬間凝固,脖子猛地一縮,如同被掐住了喉嚨的鴨子,後麵的話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再不敢多言半句,慌忙低下頭,擠進撤離隊伍的人流中,消失不見。
他以前剛同梁進結識的時候,還能夠跟梁進討價還價。
但是隨著梁進上宴山寨之後,董熊隻感覺自己越來越看不穿梁進了。
梁進仿佛深淵一樣深不可測,董熊不僅看不穿梁進的實力,更是看不穿梁進的心思。
仿佛梁進每一天都變得更強,也變得更加深沉。
對於這種未知,董熊充滿了恐懼。
不隻是他,整個撤離的隊伍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扼住了咽喉,驟然陷入一片死寂般的沉默。
沒有人再敢吆喝鼓動,沒有人再敢回頭張望,隻剩下車輪滾動、腳步雜遝的聲音。
人們在沉默中加速,隻想儘快遠離那個令人敬畏的身影。
而留守的人群,在看到梁進的那一刻,眼中的迷茫和惶恐如同冰雪消融。
瞬間被一種找到了主心骨的激動和希望所取代!
“宋英雄!您可算來了!”
“宋英雄!您說!我們現在該怎麼辦?我們都聽您的!”
“對!您指哪,我們打哪!”
……
眾人如同找到了依靠,紛紛簇擁過來,七嘴八舌,眼中充滿了急切和依賴。
梁進的目光緩緩掃過圍攏過來的眾人。一張張臉上帶著風霜,眼中燃燒著信任和決絕,也隱藏著對未來的恐懼。
他點了點頭,聲音沉穩有力,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諸位兄弟信我宋江,宋江必不負諸位!”
他頓了頓,話鋒一轉,指向寨外那蜿蜒遠去、融入黑暗的火把長龍:
“根據白先生之前的情報,官兵主力,應在三日後抵達宴山。”
眾人聞言,臉上剛露出一絲輕鬆,卻聽梁進繼續說道:
“然而,此次官兵統帥,乃是六扇門四大名捕之一,擒風!”
“此人行事,講究一個‘快’字!疾如風火,動若雷霆!我曾被他追緝千裡,從長州以西直至長州以東,對其作風深有體會。他絕不會按部就班,給我們從容布防的時間!”
梁進的目光變得銳利,仿佛穿透了眼前的黑暗,看到了遠方正在急速奔襲的敵人:
“因此,我料定!擒風必會出其不意,兵貴神速!”
“其主力前鋒,最快今夜,最遲明晨,必能抵達宴山腳下!”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
留守者無不色變!
“什麼?!”
“今夜?!”
“明晨?!”
若是旁人說出這等驚人之語,眾人隻會嗤之以鼻。
但這話出自梁進之口!
如今隨著尹雷淩率眾出走之後,梁進已經成為了名副其實的宴山之主,他的話分量極重,絕不可能無的放矢。
無人敢輕視!
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悄然漫上留守者的心頭。
他們不由得慶幸自己的選擇,更對那支離去的隊伍,投去了充滿憂慮的目光。
梁進環顧著眾人的驚慌,心中了然。
他並未說出全部實情。
根據他【千裡追蹤】的信息來看,擒風、嚴子安、岑睿峰這些高手已經來到了宴山附近,正對宴山形成合圍之勢。
尹雷淩此刻率眾撤離,無異於自投羅網!
這也正是他今日對白逸發出那句看似莫名其妙忠告的原因。
隻可惜……
白逸太過自負了。
他以為自己的安排,萬無一失。
他利用寨中兩名能進入枉死城的兄弟,一人在外充作斥候,一人在內專司接收,通過枉死城這個特殊時空的節點傳遞消息,確保信息絕對安全、迅速、隱秘。
畢竟這個時代,信息傳遞充滿了危險。
中途有劫道的匪盜,也有餓急眼的災民,更有官兵衙役埋伏。
即便放出信鴿,信鴿也可能被猛禽捕食,也可能會迷路,更可能被人射下來。
白逸這樣的安排,無疑是十分合理的。
然而,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所以當他得知官兵剛過黑風口時,便判斷出官兵起碼還有三日才能抵達。
但正所謂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當白逸收到的情報,同梁進【千裡追蹤】所獲得的信息存在巨大差異的時候,梁進就知曉白逸的安排出問題了。
並且不難猜出,是外放的斥候身上出了問題。
這一次的官兵,狡猾如狐!
他們不僅早早安插內奸,釜底抽薪斷宴山寨糧草,如今更破解了白逸的情報體係,令其陷入致命的誤判!
官軍的圖謀,顯然是要畢其功於一役,將宴山寨徹底抹去!
然而,官兵同樣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那便是……
他們嚴重誤判了梁進!
“宋英雄,聽您這麼說……寨主他們今夜撤離,豈不是……凶多吉少?!”
有人顫聲問道,聲音裡充滿了後怕。
如果官兵真如梁進所料今夜便至,那麼離開山寨庇護、拖家帶口的隊伍,在開闊的平原上遭遇以逸待勞的精銳官軍……
那後果,不堪設想!
梁進微微歎息一聲,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
“我已提醒過白先生。但……人各有誌,謀略不同。白先生自有其考量,他手中掌握的情報體係,想必也有其依據。”
“而我的判斷,終究隻是基於對擒風其人的了解做出的推測,並無實據。”
他看著眾人驚恐的眼神,聲音低沉下來:
“如今,我們隻能……祈願寨主他們此行,能夠化險為夷,一路平安。”
眾人聞言,雖然不知梁進的預測能否應驗,但那份慶幸自己留下的後怕感,卻更加強烈了。
他們無比慶幸自己選擇了留下,沒有跟隨那支看似龐大、實則可能正奔向死亡的隊伍。
留在堅固的山寨裡,總比暴露在荒野上,要安全得多!
這時,一個最核心、最沉重的問題,終於被問了出來:
“宋英雄……聽白先生說,這一次的官兵……強得可怕。”
“那我們……留下來……真能……打得贏嗎?”
聲音不大,卻如同重錘,敲在每個人的心上。
所有的目光,都緊緊聚焦在梁進身上,充滿了對生死的終極拷問。
梁進迎著眾人充滿憂慮、期待、甚至絕望的目光,臉上緩緩浮現出一抹從容而自信的微笑。
那笑容,如同穿透厚重烏雲的晨曦。
“若是打不贏……”
他聲音清朗,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信念,在寂靜的夜色中回蕩:
“那我何必留下?何不隨寨主一同離去,保存有用之身?”
他的目光掃過每一張臉,語氣帶著令人信服的強大力量:
“諸位放心!我宋江既然選擇留下,率領大家共抗強敵……那就必有把握!”
“我在此立誓,必與諸位同生共死!”
“此戰,必勝!”
沒有具體的策略,沒有華麗的辭藻。
隻有這斬釘截鐵的“必勝”二字,以及梁進身上那股強大到令人心折的自信氣場!
“必勝!必勝!必勝!”
雷震第一個振臂高呼,聲如洪鐘!
鐘離撼、肖六緊隨其後!
緊接著,如同被點燃的乾柴,所有留下的人心中的恐懼被這豪言和梁進那無與倫比的自信瞬間驅散,取而代之的是被壓抑到極點後爆發的狂熱戰意!
他們揮舞著拳頭,聲嘶力竭地跟著呐喊起來!
聲音彙聚成一股洪流,衝破了宴山寨壓抑的夜空!
梁進抬手,壓下這沸騰的聲浪。他的目光沉靜如水:
“現在,不是歡呼的時候!強敵轉瞬即至!我們要做的,是整軍!備戰!”
“而這第一件事……”
他的目光越過激動的人群,投向了那燈火通明、象征著宴山寨權力核心的黑虎堂。
他大步流星,分開人群,徑直走到黑虎堂那高懸的巨匾之下。
火光跳躍,映照著匾額上三個龍飛鳳舞、猙獰霸道的鎏金大字——黑虎堂!
梁進抬起手,指向那塊象征著舊日秩序的匾額,聲音如同宣告,響徹整個寨門:
“把它摘下來!”
“換上一塊新的!”
他環視眾人,眼中閃爍著一種破舊立新、凝聚人心的光芒:
“新匾之上,就書——”
“聚!義!堂!”
三字出口,擲地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