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霄忽然笑起來。透明的圓擴展開來,仿佛文明的輝光驅儘了封建的陰霾。
“真話最不好聽,真相最不好看。”
車廂驟然死寂。車轅上懸掛的避塵鈴無風自動,鈴芯裡沉睡的窺天蠱蟲集體爆體而亡。
皇宮深處,一個苗疆控蠱師口吐鮮血倒地昏迷。
摘星閣頂,緋行雲如血的紅唇輕輕叼著半截小魚乾,赤金色的瞳孔倒映出琉璃鏡麵的情景:少年後背浮現出若隱若現的饕餮虛影。
“這盤棋,當真是越來越有趣了……小小九離,在本座眼皮底下玩金蟬脫殼的把戲,可是你絕想不到,你的遺蛻,正在以本座都看不透的速度成長著,日後成就遠遠在你之上,不知你那時又是什麼表情呢?嗬嗬嗬……”
妖異的輕笑聲突然被一陣咳嗽打斷。
“可惡,小小魚骨敢嗆本座……”
……
車至南市永泰坊秦府大門外,秦霄讓車夫老胡送鄭樵回家,然後轉身打量。
兩扇朱漆大門,頂端懸著一塊黑色牌匾,上麵龍飛鳳舞寫著“秦府”二字。
兩個大紅燈籠下,正對著兩尊石獅子。
階台明淨,氣象卓然。
高牆黑瓦,鬥拱飛簷。
數個身著勁裝的護院家甲佩刀來回逡巡。
“滾滾滾,不招護院。”其中一個首領模樣的家甲不耐煩地揮手驅趕。
秦宵回過神來,眉頭一挑:“你們不認得我?”
“你是?”
幾個護院借著燈籠火光看清了少年的相貌,揉了揉眼睛,雖然眼前之人神態、氣場變化極大,但終於還是憑著記憶認了出來,頓時嚇得臉色發白:“你你你你,你是四郎?”
“不然呢?”秦宵道。
“四郎回來了?”眾護院全都呆在原地。
一個機靈的護院疾奔進去大聲叫喊通報。
“不好了,四郎回來了。”
霎時間,整個秦府雞飛狗跳。
我這麼不受歡迎?
秦宵臉色一黑,踢開護院首領,徑自往裡麵闖,路上護院、雜役見到他噤若寒蟬、瑟瑟發抖,使女仆婦見到他,直接嚇得花容失色、捂胸護臀,最可怕的是其中竟還有個老嫗。
“色魔。”柳如歌毫不留情地批判。
秦霄不動聲色道:“我想起來了,她犯過錯,被我下令打過板子。”
“解釋就是掩飾。”柳如歌輕哼。
“四郎,你終於回來了!”
這時一個抱著掃帚的五六十歲的小老頭撲到秦霄腳下,眼眶發紅,哭天搶地道,“你不在府裡這半年,我們的日子過得好苦哇!”他身後跟著好幾個打手,動作整齊劃一,連連點頭垂淚。
這些人無一例外蓬頭垢麵,身上衣服都打著補丁,隻比大街上的乞丐少了個碗而已,可見日子確實艱苦。
秦霄發現小老頭哭得涕淚橫流,間歇性停頓,往自己身上擤鼻涕,一下子整個人都不好了:“你誰啊?給我起開先!”
“四郎不認得老奴了?”小老頭哭得更淒慘了,“老奴趙德柱啊,他們是趙一,趙二,趙三,趙四……我們是點翠軒五虎上將,你最忠心的部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