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長官,俺叫王金福。
民國三年端午節那天生的,莫上過學,家住在城外王福莊;爹娘不在世了,有一個媳婦和兩個兒子,他們的名字是……”
在夜色之中,一個一臉痞氣的前滕縣警察,嘴裡大聲地彙報了起來。
同一時間裡,安妮趴在了一張桌子上靠著一盞油燈的照明,將以上的信息飛快地記錄在了一個小本本上。
不管是大聲彙報的男人,還是飛快記錄的安妮,兩人的表情都相當鄭重。
一點不誇張地說,還充滿了一種嚴肅的儀式感。
無他!正如胡彪、胡團座之前強調的一樣,既然選擇加入了蘇北獨立團死守滕縣的縣城,那麼就當自己是一個死人。
當前登記造冊的事情,就代表了太多的東西。
代表了他們可是打鬼子死的,都是一個個頂天立地的漢子,今後能在族譜上好好地記上一筆。
代表了今後時間裡,胡團座靠著以上登記的信息,才能找到他們家人送上一份撫恤,前提是胡團座沒死的話。
所以說在這樣重要的事情麵前,沒有什麼人敢有著絲毫大意。
不對!還有著一些不和諧的因素,香菜這個新手又走神了。
按照胡彪的想法,安妮負責在給這些蘇北獨立團的新兵登記,完成了登記後香菜還要配合著,給他們發放一些算是安家費的硬通貨。
在安妮給這位王金福登記完成,並且複述了一次,確認所有信息記錄無誤後,按說香菜就要發放硬通貨了。
可是她不知道正在想著什麼了,雙眼出神,根本就沒有什麼反應。
見狀之下安妮從桌子下伸手,隱蔽地在其大腿用力扭了一把,吃痛之下的香菜才是回過神來。
匆匆從一個大藥瓶子裡,將0.4克重的磺胺倒出5粒,用油紙認真地包裹好後遞送了過去,嘴裡還沒有忘記叮囑了一句:
“胡團座說了,這些藥賣出去的話,一粒最少要賣四個大洋,低於這個價千萬彆賣。”
沒錯!胡彪的蘇北獨立團是拿磺胺,作為安家費進行發放的,這玩意在這種兵荒馬亂的年頭,完全屬於硬通貨。
根據胡彪與王師長商量出來的計劃,其中有一條是在天亮之前,會偷偷把滯留在城中的百姓放走,以免遭到了鬼子毒手。
到時候王金福等新兵,完全可以托人將這些磺胺帶給家人,當作他們入伍的安家費。
入伍的安家費,死了殘了的撫恤金,這些蘇北獨立團都有一份,胡團座可不是一個會差事的人。
於是就有了以上每個新兵,都發上幾粒磺胺的場麵。
至於香菜為什麼要走神?隻能說這個自私的女人,她不想死在滕縣。
又或者說,自始至終她對於胡彪那個戰死之後,在現代位麵可以複活的說法,都報以了巨大的懷疑。
擔心死了後就真死了,絕對沒有一點冒險的意思。
隻要有一點可能她就不想死在這裡,所以她想要逃出去,混在那一群百姓中逃出去。
而在接過了包著磺胺的油紙包後,王金福對著安妮和香菜兩人,行了一個一點都不標準的軍禮。
接著就扛著一把鏟子匆匆而去,這是要加入胡長官他們的施工隊伍。
今天晚上對於城中的所有軍民來說,注定了會是一個不眠之夜,因為他們要為明天的巷戰,儘可能地做好一切準備。
群策群力,萬眾一心的那一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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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的10點20分,在城中一處大戶人家的院子裡。
“大家都看好了,等會兒學著我這樣做就好。”對著眼前六個據說分彆有點鐵匠、木匠和皮匠手藝的士兵,莫水焱如此地交代了起來。
說完之後,他拿起了一個鐵皮罐頭盒子。
先是在盒子的底部,填進去了大半盒子的黃土,然後才將一些寶貴的黃色炸藥,放進去小心地壓實了。